“我记得你还有一位姨母寡居在南地?”
段氏因张老板忽然道问询一怔,旋即便领会他的意思。
“确实,听闻她老人家病得不轻,眼看年节,只怕她心觉冷清,咱们实在也该去探望一二。
“那就把三小子也带上,他也大了,该去正经拜拜长辈。”
二人说完又对视,段氏不做声出去准备。
只是出院子时,她却生出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紧的恐慌。
身边的丫鬟跟着她不解回头,正见一只缺了尾羽的大鸟停在墙头——
残存的长羽垂落,血一样沿着白墙滑落。
驱虫咬香以止祸
“这会淮越的东西——实在是周到得紧。”桌上的算盘劈啪作响,管账的手指如飞。他一面记账一面算,抽空还摸摸自己的长胡须,末了笑眯眯跟掌柜的道:“您瞧,今年省下这个数儿。”
“正赶着这会多加买卖。”省钱还得好处,掌柜的也尤其高兴。他斜眼看看外面街道,暗自思忖这会南地街上的巡逻官兵怎么一日赛一日多。
不是打仗?怎么不守城去?
倒叫他们这些做小买卖的为难。
“这会生什么气?”账房和掌柜是多年的老兄弟,这会见掌柜摸鼻子,立刻就知道他要打什么喷嚏:“你还怕出不去?咱们这是正经买卖,民生根本。不过是因为打仗严谨些,又不是头一回,做什么丧气?”
淮越今年迎来新州牧,不好说怎么整治,但各行各业也都带了活气。那年轻州牧这会愿意吃亏要名声,东西不差,价格却低——连最叫行路商人们头疼的拦路钱都打下去,叫他们乐得给沈州牧面子的同时,也不必非得绕过淮越去远地。赶着先头多做做淮越生意,等以后真的起来,还能叫那沈大人领他们一个情。
账房看着册子上的数目很高兴,近在咫尺的硝烟扫不了他的兴。他在这里见过王爷的尾巴,也历经秦家父子的战役,从来没见过哪一次真的威胁到南地。
这是边城,守城的将军都是万里挑一,个个都是万夫不当的好汉。
“赶着新年,咱们再走这一趟,给来年开个好意头。”掌柜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怀好意地跟老伙计挤挤眼睛,对即将再赚一笔封金感到高兴。
“唉,我听说你采买药材那会,也见着那州牧了?”
“见着了,你这会没去多可气——那大人,嚯,年轻,气派——说话还和善,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掌柜这般说,脸上却满满都是回味,显然十分受用这份客气。
“你这老小子——”账房知道他的性子,这会绷不住笑。曲起指头在柜子上敲一敲,比划一下:“你可别忘了事儿。”
“知道,知道。”管账的点头,说来却又有些忧虑:“这会营里用的药材多,都悄悄的。。。。。。你说,这次打仗是不是太要紧?”
“三小子不是说了吗?秦少将军领兵,打得那些南蛮子屁滚尿流的——”
“那怎么要这么多药?”掌柜的伏低身子,轻声道:“我还听说,粮食也紧着收呢。。。。。。”
“你做梦似的胡乱猜,说多了仔细自个脑袋。”账房白他一眼,又道:“你也知道,三小子最爱吹牛皮,他说爬到城墙上看了,没准就是窝在墙根底下打一瞌睡。”
眼见掌柜的又有话说,账房眼眼珠子都要瞪到房梁上去。
“成啦,成啦,我这就走了。”掌柜的不在老朋友这里招人嫌,整整衣裳,又穿上毛褂子:“我把小幺留在这儿。。。。。。”
“你放心,我保准替你看紧了少掌柜。”说到看着长大的小侄子,账房一直跟掌柜抬杠的嘴却多了笑意:“你放心。”
知晓老友靠谱,掌柜的学着江湖人的做派拱手作揖。随后又跟门口的儿子多嘱咐几句,这才安心带着商队往淮越去。
这一队行商如一管清烟,曲折蜿蜒着,由最南到稍北的南边。期间被守城盘查刁难,打个结,但最终还是要继续飘远。
青白的长烟缭绕飘散开,其上是五彩斑斓的纱绢。
淮越多虫,所用颜料又是草植调染。未免路途辛苦,纱绢成形后便要多加一道工序避免虫害。这件事也是织女们自己摸索——这许多日子以来,淮越人也认清这书塾不只是州牧垫政绩的玩笑,于是便有越来越多人愿意投奔到主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