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说的是三年前的事情,我说的……好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不是姓张?”汤老师回忆了一下,又说:“好像是有一年运动会三千米冠军,你堂兄那时候挺看好那孩子的好像。”
“不,绝对不是。那孩子高考落榜后,好像自杀了。”
“啊?不是吧?何苦啊这是!”
王薄烦躁起来,他还隐约记得男生的脸,记得他洗得发白的校服,甚至记得他右手虎口处有道疤——可就是想不起名字。
“确定是因为高考落榜?不是别的原因?比如校园早恋,打架斗殴?”
听汤老师那么一说,王薄的记忆深处闪过一阵亮光,想起了一些事情……
当时……
“你太敏感了。”王良批改着试卷,头也不抬,“学生画个黑板报而已。”王薄把保温杯重重放在桌上:“那孩子画黑板报那一男一女,那男的很明显是他嘛!我看连衣服都差不多。而那女的,我总感觉见过,肯定是我们学校的女生!早恋这可不是小事,何况还是高三!万一闹出点事,家长肯定要来学校找你的!现在是你评优的关键时刻,你不要糊涂啊!多和那孩子谈谈!”
“哈哈哈哈哈……你想太多了,没这事,我了解这孩子,他和我保证过,会考上大学,然后拿着录取通知书来找我,请我吃大餐的。”
“你别笑啊你!”王薄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数学老师,不去辅导数学尖子生,还管这么个学习成绩那么差的学生的英语和语文成绩?”
“王薄。”王良的神色严肃起来:“我们是教育者,不是企业面试官!教育者是什么意思?就是教书育人,把孩子引导到正确道路上来,而不是搞什么择优录取,优胜劣汰。越是成绩不好的学生,才更要好好教,费心教!等他们出了社会,他们天天会面临拜高踩低,欺软怕硬,难道我们要让他们踏上社会前,就先学会这一点吗?如果是这样,我们配称得上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吗?”
当时这话,王薄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也时刻以堂兄的话鞭策自己。想到堂兄已经驾鹤西去,就心头一阵绞痛。
但当时,他还没能体会到堂兄的话,而是说:“不管怎么样,早恋绝对不行!你那么确定那孩子没早恋?”
“这是那孩子的想象力。”王良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得可怕,“那孩子就是这样,不管是画画还是写作文,他能把没见过的东西写得栩栩如生。以前语文老师让他们写一篇作文《未来的我》,他还能写出自己未来十五年的人生,还写得像模像样的。”
随后,他继续说道:“这孩子其实骨子里蛮自卑的,又觉得考大学太艰难,索性自暴自弃了。”
“自己破罐子破摔,你帮他做什么?”
“这个时候孩子自尊心最强,不能一味只是批评,还得引导。”王良接着继续说道:“这孩子学习上是有韧劲的,我一开始,先让他去画黑板报,目的就是想要先树立他的自尊心。”
“堂兄你也太良苦用心了吧?”
“好学生要教,不好的学生更要教。那孩子其实美术功底还真算可以的,这一点反而可以转化为对数学几何的理解。那孩子现在也是发了狠,说一定要考上大学,来回报我。班级上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能考上大学,说大专都不一定能上。关键是那孩子心气还特别高,别人既然不看好他,他就非要争一口气。”
“那,那个女生……”
“绝对不会是学校里的女生。你相信我。”
那就奇怪了……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熟?
关于那孩子的事情,他之前联系过堂嫂,但她也一样没有什么印象。
这时候,手机响了。
没想到,居然是堂嫂打来的。
“喂,嫂子,”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最近身体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堂嫂疲惫的回应:“还行。就是晚上总睡不踏实,老是梦见你堂兄站在黑板前讲课”
王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堂兄王良的葬礼上,堂嫂哭得几乎昏厥的样子
“嫂子。您节哀……”
“王薄啊,你上次不是打电话问我,之前你堂兄特别关照的那个学生吗?我上次说我不记得,其实是那时候我有些抑郁,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但其实……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