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慕关掉灶台,烧糊的青菜倒进垃圾桶里,擦干净手,对祁非说:“今晚出去吃吧,有些事也的确该谈一谈了。”
祁非点点鼠标,他看着电脑上的输入法中打出来的一行字:“对不起,我并不想欺骗你,但我已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留住你。”
随即删掉了所有内容。
“好,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祁非恢复记忆后就已经明白,十七岁的他终究是不够了解烛慕。
烛慕的温柔,有时候也需要当作利刃来看。
他沉醉在烛慕编织的美好幻想里,自以为知道全部的真相就能够化解烛慕的猜疑,就能够填平阻挠他们的横沟。
他可以冲动行事,野蛮打破让两人关系得以勉强维持的僵局。
可那声模棱两可的“好”,又怎么去确定不是烛慕的一时安抚。
现如今,欺骗得来的感情再也无法依赖虚假的情感创伤维系。
不过也正好,他……也没有理由再留住那个人。
昏黄的路灯下,小区的人群都集中在广场聊天玩耍,只有两道长长的影子躲在偏远的一角。
说来也巧,小区里种起了一排栾树,只是现在花落了,叶子也枯了。
烛慕捡起一片还算完整的叶子,捻在手上晃了晃。
“你其实没有什么爱得死去活来的青梅竹马对吗?”
祁非肯定道:“也不算对。”
烛慕一时失语,半晌才又无奈地加了条件:“……除了我。”
祁非这才说:“对。”
烛慕道:“你的病也是谎报的。”
祁非道:“嗯。”
听见他毫不犹豫的回应,烛慕倏地笑了一下:“可是,你的病却是往小里谎报的。”
祁非幽深的瞳孔骤缩,紧紧盯着他:“谁告诉你的?”
烛慕回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地问:“徐其林和苏遥是好朋友,这事你知道吗?”
他看着祁非惊愕的表情就知道祁非的确不知情。
也对,这个人极力避免他和苏遥见面,为的就是制造信息差,让他不知道他的真实病因,让苏遥不知道他开出来的单子,最后的用途竟然是一场骗局。
要不是徐其林这个不可控的意外,他们到死都不会知道,在对方那里,故事竟然完全就是另外一个版本。
生于阴霾的人,在漫长的灰暗岁月里,终于等到了投入荒芜的一束光,从此否极泰来、枯木逢春。
他们简简单单相爱,简简单单结婚,简简单单交付终生。
没有爱意不为人所知的十年,没有痛苦独自消化的十年。
听上去倒也不错。
烛慕轻笑了一下,放松地说:“他告诉我,他并不是你的第一个心理医生。而你的抑郁症,早在他也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也成为了你心里的一根塑造你现有人格的刺,也就是你的黑暗面。”
祁非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