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则会在碰面的瞬间身体微僵,巨大的孕腹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她看着聂宇那憔悴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的侧脸,看着他刻意避开的目光,紫罗兰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愧疚、心疼、无奈,还有一丝被排斥的刺痛。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同样沉默地、艰难地挪开脚步。
巨大的孕腹让她转身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和迟缓,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重量。
这种冰冷而僵硬的氛围,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基地每一个角落,也压在李维的心头。
孕期的最后一个月,身体的不适达到了巅峰。
五胞胎的胎动变得异常频繁和剧烈,如同五个小拳击手在她紧绷的肚皮内同时发力,时常让她痛得蜷缩起来,冷汗涔涔。
双腿浮肿得如同象腿,脚踝几乎消失不见。
腰背的酸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即使是半躺着,也需要不断调整姿势来缓解压力。
呼吸变得越发困难,每一次吸气都感觉肺部被巨大的孕腹挤压得生疼。
更糟糕的是情绪。
巨大的生理负担,叠加着与聂宇关系的彻底冰封、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聂宇生命倒计时的无能为力,让李维的情绪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
她时常会毫无预兆地陷入低落,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潘多拉微光景色默默流泪。
有时又会因为孩子们一点小小的吵闹而烦躁不已,甚至忍不住提高音量呵斥,事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责。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随时可能破裂的气球,在绝望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多么希望此刻能有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能有人分担这份沉重的孤独和压力。
但那个曾经殷勤备至、试图成为她依靠的人,此刻却将自己放逐到了冰冷的机械世界里,用沉默和疏离筑起了高高的围墙。
而她,只能独自一人,挺着这巨大到恐怖的孕腹,在冰冷的基地里,艰难地挨过这漫长而痛苦的孕期末期。
每一次剧烈的胎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她:那个最终的考验,即将来临。
……
时间在冰冷和沉重中,终于滑向了预产期的边缘。
这一天,李维像往常一样,半躺在生活舱那张特制的宽大座椅上,试图通过基地存储的舒缓音乐来缓解身体的极度不适。
巨大的孕腹如同一个沉甸甸的星球压在身上,让她连呼吸都感到费力。
五个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解放”,在狭小的空间里躁动不安,此起彼伏的胎动让她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
一股汹涌的、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从她双腿之间喷涌而出!量多得惊人!瞬间浸透了她宽松的孕妇裤和座椅垫子,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
羊水破了!而且破得非常猛烈!这通常是分娩即将开始的强烈信号!
“啊!”李维惊呼一声,巨大的孕腹因为宫缩的骤然发动而猛地一紧!
一阵强烈的、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剧痛从小腹深处猛地炸开,瞬间席卷全身!
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身体因为剧痛而蜷缩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虽然理论上她的身体被改造得极其适合生育,但这毕竟是第一次生五胞胎!
羊水破得如此猛烈,会不会对孩子有危险?
宫缩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强,她这副身体能承受住吗?
巨大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机……机器人!叫医疗机器人!”她强忍着剧痛,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喊道。冷汗顺着她的脸颊和脖颈不断滑落。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
休息室的门猛地被推开!
一个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是聂宇!
他显然刚刚从工程区出来,身上还穿着沾满油污和金属碎屑的深蓝色连体工作服,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和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胡子拉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