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薄唇殷红,如同山中行迹阴森的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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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西山村的村民齐聚在张双虎家中,几个用树蜡做成的烛台静静地燃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激动、兴奋。
十三个青年,四年来毫无音讯,如今总算有了一点盼头,全村人谁不想嚎啕大哭一场。
这些人中有一个张家子,一个郑家子,剩下十一个人哪怕不是他们的亲子,也是和他们关系亲近的侄儿。
“幸而阿娴将这个消息告诉双虎,双虎你又告诉我们。”
“活着就好,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只要不收到抚恤的钱粮。”
“不对,万一那贵人说的是假话,我们都被骗了呢。再说了,我们平头百姓的命向来低贱,抚恤钱粮就算有很可能也落不到我们的手中。”
“不错,我从未听说过县中有人提到过抚恤钱粮的事。”乡老神色凝重,他根本无法确定消息的真假,可是这件事还不能向县里打听。
人人都有私心,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免俗不是吗?
“若是引出风波,惹怒县令大人,我们的村子都要遭祸。双虎,你如何看?”
乡老询问张双虎的意见,屏娘是刘家的人,他娶了屏娘,也可以视作刘家的一份子。相比较而言,郑家虽自诩士族之后,但郑复的地位在村中比不上张双虎。
“叔父,阿娴说的对。有没有抚恤钱粮这回事我们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打听过去,总能得到些蛛丝马迹。不过,东山村的人爱咋呼,得瞒着。”张双虎提议村中出几个青壮,分作两队,一左一右地到别村去,脚程快一些,四五天就完事了。
乡老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当即挑出几人,要他们回去收拾东西。
“半个月后麦子成熟,得了准信,收麦时也能安心。你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干粮全部由村中出。”
村民们互相看了一眼,恭敬称是。
次日一大早,秦婶儿敲响张静娴的院门,她才知道舅父他们已经行动起来了。
刘二伯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大牛,但他的亲侄儿在征走的十三个青年当中。是以,村中家家户户都准备了东西,让出外奔波的人带上,刘二伯和秦婶儿也不例外。
张静娴匆忙用布袋装了些肉干和桃子,又拿了一个盛有药粉的葫芦,向村口跑去。
所幸,她去的及时,舅父他们只走了一段路。
布袋和葫芦一并交到舅父的手中,张静娴松了一口气,重新返回小院。
一路上她的心情愉悦,趁左右无人折下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吹奏。曲调古朴悠扬,是她和村中一位老人学会的。可惜,老人在六年前就去世了。
可是吹着吹着,张静娴背后的汗毛立了起来。山林之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紧不慢地附和她,又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她,跟随她。
是幽灵还是山鬼!
张静娴屏紧呼吸,埋头沿着小道回家,远远地,堆有青石的门口多了一个人影。
“送别你的舅父而已,阿娴脸上怎么出了这么些汗?”
谢蕴的一只手搭在石头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敲击,细微的声音让少女陷入了恍惚,方才莫不是他在附和她……
“走得急了些,郎君,朝食你想吃什么?”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怀疑,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