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秦婶儿知道她急着见自己的舅父,也不好再问什么。
两人踏着清晨的露珠,不多时,便走到村中。
此时,乡老的家中,张双虎和其他五个人已经被得讯前来的村人们团团围住,你一句他一言,七嘴八舌地询问探听到的消息。
张静娴走进院门,还未看到舅父就先听见了舅母大声呵斥的声音。
“急什么?等人到齐了阿虎自然会说。”
刘屏娘嫌弃这些人太吵闹,让他们都住口,等着村人们到齐。
乡老也发话,询问的一些人才安静下来。只一双急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双虎和其他五个人。
张静娴看了看舅父,除了脸庞消瘦了一些,旁的几乎没有变化,她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站在了一棵桑树下面。
桑树结的桑葚已经熟透了,每个都是紫红色的,吃起来三分甜七分酸。但村人们不爱吃这个,因为满村都是,不稀罕。
张静娴摘了几颗,慢慢吞吞地吃下去,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很快,除了几个不便前来的妇人幼童,乡老家站满了人。
张双虎环顾四周,看到外甥女在吃桑葚,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说出了这几天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贵人所言不错,抚恤钱粮的事是真的。”
他的第一句话便让村人们集体沸腾,好几个高兴地抹起了眼泪。
抚恤钱粮真实存在,而他们村子从未收到过,岂不是证明,被征走的十三个人每一个都好好的?
张静娴心跳加快,却骤然察觉到不妙,如果是好消息,舅父的神色不该如此平静。
果然,下一刻,张双虎抬起完好无缺的那只手,让众人听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们村子的人不在其中。”
人群静了片刻,轰然炸开。
什么意思?他们村子怎么就例外了?
“双虎,你仔细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乡老也坐不住了,十三个人全部是他看着长大的。
“因为我等庶民的命就是低贱!”不等张双虎开口,郑复冷笑一声,愤然掷下一句话。
“低贱。”
这两个字砸进张静娴的耳中,她尝到了满口的酸涩,身体不由晃了晃。
好在,一旁的秦婶儿扶住了她。
“是这样的,我们一开始先打听了附近的村子,没有得到关于抚恤钱粮的任何信息。后来走远到了王坡,才知道那里的村子三年前就领到了抚恤钱粮。”
张双虎沉声解释,当初征丁分了三批,第一批第二批的人都有伤亡,而西山村所在的第三批没有一丁点儿的音信。
“没有音信,怎么可能?都是武阳县出去的人。”
“是啊,我儿明明是跟着官府的人离开的。”
“难道……都没了?”
惊慌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乡老厉声喝止了几遍才让村人安静下来。
“慌什么?活生生的人还能消失不成?大不了我去找里正,找县令大人。”
“里正或许也不知情,我和阿川他们已找过。至于县令,恐怕便是知情也不会告诉我们。”张双虎脸色难看,同一个县城的村子,只要一个村子有消息,县令岂会不知情。
闻言,乡老身躯伛偻,蓦然像是老了几岁。是啊,身为一县之长官,县令一定是最先知道的那个人。
他不说,也就不可能问地出来。
“贵人!阿娴家中的那个贵人一定知晓,去找他。”一片抽泣中,郑复再次出声。
当即,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张静娴的身上。
她站在碧绿的桑树下面,看起来有些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