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张静娴的手臂被握出了清晰的红印,她悄悄揉了揉。
抬头发现谢蕴在看她,目光冷冷淡淡,她别过眼,默默走到一旁忙碌起来。
地面已经被夯实,铺设木板便简单很多。
难的是将木板每一块都做成相似无几的大小,然后还要能够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张静娴忙了多久,谢蕴倚着酸枣树就看了多久。若是忽略他脖颈和额头冒出的青筋,只看他漠然的神色,没人可以猜出来他的双腿有伤,且伤势很重。
渐渐地,张静娴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鬼使神差地放下手中的木头,从宝库搬出了一大团麻,走到酸枣树下,铺上草席,一声不吭地搓起了麻绳。
木板完全拼起来很麻烦,但如果在上面打出一个洞,用麻绳捆在一起,会轻松不少。
草席是用柔软的草杆编制而成,坐在上面感觉还不错。
谢蕴面无表情地伸展开两条长腿,草席立刻显得拥挤起来,以至于他只是微微侧身,肩膀便挨着另外一人。
她恍若未觉,认真地搓着手中的麻绳,脸颊上落下几片树叶的影子。
光影跳动,他高挺的鼻梁缓缓凑近,只差一寸触到她。
张静娴再不能装作无事发生,快速地躲开,神色警惕。
谢蕴脸色不变,只眸色深如幽潭,淡淡说道,“这里只你我二人,阿娴的表兄不在,身上不必熏香。”
装扮加上熏香,她的花样很多。
“我没有……”张静娴无力地反驳,她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功夫折腾这些,也只有他们那等出身不凡的世族方方面面讲究。
再者,她熏不熏香和表兄又有什么关系?
张静娴觉得他莫名其妙,和前世有段时日很相似,她恍惚地抱着麻绳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然而,正在这时,谢蕴微笑着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话。
“哦,我想起来了,相之是我的字,四年前叔父为我所取。”
闻言,张静娴的呼吸停滞,立刻就问道,“还有呢?郎君还想起了什么?”
谢蕴却没有回她,而是掀开眼皮,定定地望着她的脸,眼神阴鸷,“躲什么?我很可怕么。”
方才她还说过感激他。
“……不可怕,我也没有躲。”张静娴垂着头又坐了回去,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不自在地红了耳垂。
她的耳垂没有扎耳洞,就是最原本的模样,像是一块软软的白玉。
白玉泛红,是因为有截然不同的气息拂过,极致敏感。
谢蕴的长指动了动,轻轻抚上去,然后重重揉捏,在张静娴惊得跳起来之前,再度轻描淡写地松开。
“我还记起家中阿姊有一副明珠耳珰,她很是宝贝。”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对此,张静娴抿了抿唇,也想起了牵挂在心的一物。
舅父已经回村,她便可以去武阳县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