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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搬迁不是一件小事,车马绵延数里不绝,浩浩荡荡从皇宫里拉了一天,壮观程度绝世空前。
整个搬迁都由朱武位亲自护卫,隔着老远的主街全被封锁了,但还是架不住有好信儿的百姓将外层也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苏闻搬家就比较简单了。
一个包裹,兜了几件衣服而已。
只是,还没走到近前,就被朱武位拦在了外面,“退后,退后,不想死的都给我站远远的。”
苏闻摸遍了全身,也没有一个名帖,甚至连一个能证明身份的民籍文书都没有。
他自叹了口气,自语道:“枉此一生,不过还只是一个奴籍。”
总不好搬个家,还要把圣旨请出来吧。
实在不行,只能等着晚上夜深人静了,再去长乐府上报道好了。
刚想回转身子,便听有人叫住他:“小先生,真是许久不见。”
确实是许久不见,这是萧云逆回来的大半年里,苏闻第一次见到他。
只是再不见以往花枝招展的衣衫,而是穿了一件雪白的袍子,不见了浪荡子的顽固,眼睛里也添了些许锐利,人也比往昔更清瘦了。
苏闻淡然抬眸,“许久不见。”
本只是客套一下,萧云逆却不跟他假客套:“我出不去,小先生也不来,自然是许久不见。”
这句话明显带了几分怨气,他自回来起一直在瑶华殿等苏闻,甚至让姒念带过话,可苏闻一直以避嫌为由拒绝见他。
苏闻隔着朱武位的横着的剑戟,和萧云逆相视一笑,“所以,你就让长乐求了陛下的恩准,硬把我拉进你们这个火坑?”
“哈哈哈哈哈哈。”萧云逆忽地大笑,默认了圣旨的事儿。
大笑过后,萧云逆和身边的朱武位耳语几句,那人对着苏闻一礼,恭恭敬敬请他进来。
“小先生,你我如今都危如累卵,只有抱团方能取暖,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萧云逆与他肩并肩走着。
苏闻冷哼,“损人利己的事儿,萧公子也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自己做了面首还不够,非要拉着苏闻一起被编排。
“先生,”萧云逆微微靠近,样装着痛心疾首道:“我可是听说你被六殿下赶出府了,得罪了太子,又没了六殿下的庇护,可是好生让我替先生担忧,这才求了圣旨,愿和先生共进退。”
“那还真难为萧公子,替我担忧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公主府走。
身后不远处,姒沐一手执着马鞭,冷冷地盯着二人,睚眦欲裂。
夜晚,公主府开席大宴宾客。
一如往昔,苏闻负责在殿前配乐。
和学堂小先生不同,如今这个身份就不正经太多,以前就算有人揶揄他是公主座上宾,但也都只敢背地里说说。
今日有人吃多了酒,借着酒劲儿和苏闻推杯换盏:“恭喜小先生,以前跟着长乐殿下无名无分,今日也算得了名分,合该同小先生吃一杯酒。”
苏闻没有说什么,笑着把酒饮尽。
如此这般,敬酒的人权当苏闻是默认了,更多的人来同他喝酒,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小先生日后要尽心服侍殿下,可不能愧对殿下照拂之心。”
苏闻微微颔首,以袖遮口再次饮尽。
一帮在朝堂上摸爬滚打的人,最是会看脸色上嘴脸的,以前苏闻是太子门客,如今沦落成一介面首,自然是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铺天盖地的酒气,尽数朝着苏闻吐过来:“小先生如此文质彬彬,不知道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哈哈哈……”
席间哄笑骤起,立即有人反唇相讥:“说什么呢,公主何等尊贵,小先生怎么可能栖身而上,自然是要跪着承恩,这等规矩宫里怎会没人教导小先生吗?”
苏闻未答,他只是一味地笑着,提着杯在众人火辣辣的目光下,仰首饮尽。
空空的酒盏落下,旋即就被刻意人斟满,苏闻淡淡抬眸,眼底仍是一片温润平静,古井无波。
一杯接着一杯,他喝的从容,言语间更肆无忌惮:“小先生若承恩,是不是也要裹着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