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个窟窿。
“没想起来吗?”苏闻用力抽出匕首,又挨着上一个窟窿的地方,再次狠狠插了进去:“这样想起来了没有?”
林勋几欲痛得麻木了,不得不开始回忆起来。
辛某年秋,他受太子姒琛的命令,抓了二十一人送到萧云祁的营帐外,他亲眼见到北萧的军官用刀子贯穿他们的手掌,钉在树干上凌虐。
他当时还很稚嫩,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扶着树干吐了许久。
即使后来回了京都,他一度对自己那几房小妾都失了兴趣,总觉得床上到处都是血,连红色的锦被都见不得了。
就因为这个吗?就因为几个不相干的蝼蚁,苏闻就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那件事……”林勋瞳孔剧震,磕磕巴巴道“是,太子让我干的,小先生,您冤有头债有主……”
苏闻浅笑:“世子爷,别着急替别人送死,你们——”
“一个也跑不掉!”
林勋看着面前的苏闻,仿佛这么多年突然就不认识了。
以前,这人不是低眉顺目,俯首帖耳的?甚至他小的时候在罪人奴教训过这人许多回,他出来以后不也没再提过了吗?
不过林勋是不敢再提这茬了,他现在两只手三个洞,都在往外滋滋冒血,甚至都不需要崔古费力押着他了,整个人像一滩烂泥。
苏闻发泄完了,拔出匕首带着血丢回棋盘上,血滴滴染红了棋盘,萧云逆却不心疼上好棋盘,只把匕首捡起来擦干净。
“啧啧,真是糟蹋好玩意儿。”匕首在滴血,萧云逆的心也在滴血。
说罢,萧云逆向崔古摆摆手,林勋又被像拎小鸡崽似的拎了出去。
“拎远点,别脏了草庐。”苏闻坐回椅子上,冷冷淡淡道:“用你送长乐的这把刀,解决了你的两个仇人,就当是替长乐了结欠你的恩怨。”
“本来也和她无关。”待萧云逆收好了匕首,又指了指染血的棋盘:“还下吗?”
远处,传来林勋一声惨叫。
又迅速归于平静。
“不下了。”苏闻拍拍身上的血,黏糊糊又沾了一身,转头问萧云逆道:“还有衣服吗?”
……
苏闻很容易随遇而安,在草庐里一住就是一个月。
院子里的积雪融化了,换上一茬嫰绿色的芽儿,苏闻吃过了午饭就坐在院子里消食儿。
影子则通常会站在一旁,苏闻若不叫他,他也不言语,就像是摆在院子里的一尊雕塑。
只有远远听见萧云逆的脚步声,才会瞬间没入黑暗。
萧云逆拎着一包瓜子推门而入,大剌剌丢给苏闻:“瞧着你没事做,扒着玩儿。”
苏闻捧着一大包的瓜子,抬头问:“怎么拿了这么多?”
“嗯。”萧云逆淡淡哼了一声,又耐心解释道:“要打北晋了,以后可能没太多时候过来了,到时候你缺什么了,自己去厨房顺。”
苏闻不由得笑了:“你把我当贼用了?”
“你倒不是贼,”萧云逆抓了一把瓜子,自己先嗑上了:“呸,不过,你身边不是有个神出鬼没的贼么?”
苏闻瞟了一眼黑暗里的人,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早就知道你身边有影卫,只是我没见过。”萧云逆嗑了几个瓜子,又觉得索然无味,只眨巴眨巴嘴道:“在我满安平王府的侍卫头顶上晃悠,愣是一个也没发现,要不是那天给崔古对上了,我还真发现不了。”
“崔古虽然脑子笨点,倒还有些真本事的。”苏闻笑道。
“那是自然——”萧云逆的话拖着长音儿,满眼都看自家孩子般的自豪感。
苏闻没搭理他,双手一捧将整包瓜子抱走,萧云逆摊开手看了看仅余的几个,转身追了上去:“怎么都抱走了?给我留点。”
“既然是给我的,你吃什么?”
“既然是我给的,我怎么不能吃?”萧云逆踩着小碎步,冲到苏闻身前将他拦下:“还有别的消息带给你,关于南靖的……”
自打苏闻来北萧以后,虽然外面的暗桩还在运作着,但来往传递消息就慢了许多,自然是比不得走官道的萧云逆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