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都有想一探她深浅的意思。
而第一次来雅集的女郎也不以为杵,优雅抬袖,做了个请的姿势,“然。”
如画的眉眼微微一笑,真如玉石透剔,皓质不凡。
卢邈思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抚了抚放在身侧与她形影不离的竹萧,似乎在拭去灰尘。
允道于是问道,“言与意的关系何如呢?”
语言究竟能否完全表现内心的含义呢?
毕诺不过思索两息,便道,“得意则忘言,语言当只是听者与说者间的工具。
庄子说,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她的声音清润,语调不疾不徐,节奏起伏都自有章法,便是不听其内容,都入音乐般好听。
何况她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一场辩难下来,就已经令雅集众人感叹‘岐山女’原来并非夸张。
如今‘岐山女’已然是毕诺的代称了。
即便如此,女郎也没什么自矜得意的神色,雅容涵养上便更令人佩服了。
接纳新人后,众名士便各显身手起来。
除了辩难外,还有讨论字画、音乐等艺术之美。
字画毕诺都只是泛泛,毕竟时间、精力有限,不过虽然达不到大家之作,却也能品评一二。
就比如卢邈思画的《飞鹤图》。
一群白鹤翱翔于大江之上,形态逼真,构图巧思,显得极为优美洒脱。
竞莫名看出了画者背后向往天地自由的意思。
毕诺看了卢邈思一眼,没说什么。
书画完毕,便是音乐。
卢遗风哈哈一笑,“众郎君,这次恐怕得让女郎们拔头筹了。我姐姐的洞箫可是洛阳第一,而阿诺的琴我虽还没听过,但能让侍中吃瘪想来也是不差的吧。”
圆脸郎君玄之摇头道,“非也,非也,七郎也该知道,邈思阿姐从不在外奏萧,而阿诺今日双手空空,也是没带琴来,我看……不如由我来为大家演奏一曲……”
大家脸色齐变,皆是一脸抗拒,毕诺看的有趣,饮着茶并不说话。
但因为不能吹风,一直独坐于三面围屏间的卢邈思,说了今日第一句话,“谁说我从不在外奏萧。”
玄之道,“啊?”
连卢遗风都一脸惊讶看过去。
但卢邈思没有理他们,只抬眸看向了毕诺,“那日在侍中府外听到了阿诺的琴音,今日希望以萧一曲合之。”
毕诺眉梢微挑,放下茶杯以示尊重,“诺当侧耳听之。”
唇色微白,身体单薄犹如病梅的女郎,十指纤纤排在洞箫上,眼睫轻轻垂下,一首带着萧声独特的低沉空灵悠然的乐曲便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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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时候,一辆乌漆色低调却又暗含奢华的马车驶到了洛河边。
司徒景没有掀开门帘,只是透过窗户的纱帘向外看,就见到了跽坐在帷幄后的毕诺身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同时也听到了当初那首令她停下车子的曲子。
不过这次是箫声。
她这些日子,发往毕府的帖子皆石沉大海。
起初她心想,主傅是生气了,她该好好道歉才是。
后来她又想,若是得她原谅,她一定会送她许多宝物,甚至不介意麻烦点帮她叔父运筹一下许久未动的官职。
但整整十天……
她便又想,恐怕是她本就有离开之意,所以特意用那样的方式来与她断绝吧。
直至今日听闻她出现在了洛水雅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