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侨州往北,越靠近雍州的地方,就越是荒凉,不时会遇到成群结队的流民,他们多是衣不蔽体,形如野兽。
他们有时跪倒在她们的必经之路前,司徒景以为主傅会帮帮他们,但主傅却并未停留。
他们有时用贪婪的目光围过来,司徒景又以为主傅宽广,不会做什么,但她的剑上却沾了血。
司徒景没见过这样的主傅。
与在洛阳时不同,野蛮坚毅,好像本就属于这里,而不是做洛阳高高的鹤。
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往毕诺怀里靠了靠。
毕诺把她护在怀里,见她瑟缩,当是寒风的缘故,替她把头上的绒帽紧了紧。
“等到了前面的村子,就给你煎药。”
这一路骑行,毕诺没有朝着雍州首府去,而是越来越靠近淮河,同时距离前线也越来越近。
淮河以南已经没有县级首府了,不过零散的村落还是有的。
前方已经隐隐能看到村子的轮廓了。
过了这个村,再向前一百里,就是真正的前线了。
这是她们会路过的最后一个村庄。
司徒景整张脸藏在绒帽里,声音被风吹的有些微弱,“我已经好了许多。”
“烧是退了,但咳嗽不管的话,会留下肺病。”几日的骑行,毕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平稳。
但这样的平稳,也意味着她的决定很难被改变。
刻着‘刘家庄’三个字的村碑石已经近在眼前,司徒景安静片刻后,“好。”
刘家庄。
从这里汇集的农房数来看,不算个小村子,但如今目光所及,没有丝毫人烟,到处都是衰败的气息,篱笆东倒西歪,农田里也豆苗稀疏。
主路上还留着拖家带口离开的车辙印。
不过……
毕诺目光落在一口水井边,那里的土地略比周围的泥湿润些,这是打水的痕迹,看来,虽然许多人离开,但这个村子也并非没有人。
“他们都走了吗?”司徒景问道。
“没有,还有一些人在。”
两人停在一户没有人烟的农房前,毕诺先翻身落地,随后又把阿景给抱了下来。
司徒景靠在她的怀里,神采飞扬的眸子,因为生病有些恹恹,“那怎么一个人也没看到。”
“流民多,强盗土匪就多,他们大概以为我们也是其中一员,不敢出来了。”
司徒景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毕诺尝试着推了推农房的木门,有些松动,随即道,“你站远一些。”
司徒景听话的动了动脚步,但也只是动了动,最终还是站在毕诺的身边。
毕诺无奈,侧过身子把她护住,这才推开了门,也不是有什么危险,只是铺面而来的灰尘避无可避。
她的头上、肩上都落上了灰尘。
司徒景眼睫微颤,移开了目光,沉默下来。
这是间灶房,除了灰尘,四处还挂着蜘蛛网,所幸没有老鼠等物。
地面不知道是动物油脂还是什么,显得黑漆漆,感觉比外面的黄土还脏。
司徒景跟着毕诺走了进去,五朵履的锦鞋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毕诺先找了条长凳,让她坐下,“在这里等我。”
随后才转身去土灶边找遗留的炊具。
中药,毕诺自身能开方子,但麻烦的是,这种药方只能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