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白的,橘的,各种花色交织的……
李怀舟听姜柔一只只介绍:“最左边的是闹闹,三花猫,活泼爱捣蛋,叫起来跟唱歌似的;它右边是鱼丸,圆滚滚的,和丸子差不多……”
她原本是笑着在说,不知怎么,渐渐没了声响。
李怀舟心感困惑,侧头望去。
病后初愈,姜柔面色是纸样的苍白,眼眶竟在泛红。
“抱歉,让你见笑了。”
她顷刻回神,揉揉眼角:“我……前两天降温,有三只猫被冻死了,个头才那么小。”
姜柔音量渐低:“以前我来,其中一只总要蹭蹭我。”
李怀舟轻声说:“别太难过。”
他努力表露出同情的神色,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会有人为几只猫的死亡而哭泣?
匪夷所思。
李怀舟甚至怀疑,姜柔是否在刻意表演,然而她发红的眼圈做不了假。
他漠然地想,这是女人的通病,多愁善感,遇到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要哭哭啼啼。
“现在的宿舍禁止宠物。”
姜柔垂下睫毛:“我打算毕业了,多收留些流浪猫养在家。”
很符合她性格的一段话。
李怀舟暗暗做出判断,或许姜柔内心的感性和敏感,比他想象中更甚。
那他呢?面对这样的姜柔,他应当做出什么反应?
猫咪的咀嚼声窸窸窣窣,满地斑斓毛色在月光下起伏,像一盘打翻的颜料盒。
冷风打了个旋儿,扫过姜柔的脸,寒意犹如刀锋。
下一刻,她的肩头被轻轻拍了拍。
“别难过。”
李怀舟的力道笨拙却克制:“到时候如果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
神态要沉稳,声调要放缓,既展现安抚,又不显轻浮。
他像擦拭血迹般耐心,笃定姜柔不会拒绝。
两人相距咫尺,这个动作像按下暂停键,姜柔抬头,眼中倒映出他精心伪装的温柔剪影。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她的神情如春雪初融:“谢谢你。”
在她脸上,李怀舟看见纯粹的信任与动容,像儿时被他捧起的一只幼鸟,以为能在他掌中安稳栖息,不懂得即将被做成标本的命运。
从未有谁给予过他这样的目光。
这是与杀人不同的乐趣。
如果杀戮像狩猎,他享受的是极致暴力与控制,面对姜柔,就是一场漫长的驯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