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珠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轿撵到底黄金做的,还是竹子做的。
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能服务于人,要是帮不上忙,还反过来而主人添麻烦,再华贵也是祸患。
天子的金根车如是。
她的驸马亦如是。
至山坡顶,天光渐亮,秋色更浓,枫叶与银杏层层叠叠铺满地。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小楼前的院子里,抚着一盆兰草的叶片。
英俊侧脸与梦中人重合,只是要更年轻许多。
骊珠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光景。
前世的他也时常端详她书房里的兰花。
那时骊珠瞧见,暗暗记下,待他次年生辰,特意送了他一盆价值千金的白兰,他果然欢喜,视若珍宝,日日亲自擦拭叶片。
世人都说,覃珣是雒阳城内的潇潇君子兰。
但在骊珠心中,她的夫君才是品性高洁、出尘脱俗的兰草。
骊珠眼眶又瞬间蓄满了眼泪。
不管他是叫裴胤之,还是叫裴照野,她只知道,眼前人就是她的夫君。
曾为她亲赴边关,免她远嫁之苦。
也曾赠她权柄,平她少年不平之事。
肩舆落地,骊珠拄着拐杖,朝他缓缓走去。
“……谁把这盆韭菜摆在这儿的?”
食指轻弹了一下兰花叶片,裴照野挑眉问。
“山主,这可不是韭菜,这是昨日从漕船上搬下来的。”
手下人道:
“二当家说,栽它的这个花盆至少都值一金,那个娇娘子再富贵,也不会拿这么贵的花盆种韭菜啊,肯定是什么金贵的花草……”
漕船上搬下来的,那定是带给裴胤之的东西了。
“有什么金贵的,这不跟韭菜一模一样?”
裴照野冷嗤一声:
“把这破韭菜拔了……拿去膳房做道韭菜炒蛋,花盆留着,随便养点大红大紫的花,不比韭菜好看?”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品味嘛,几根韭菜也当成宝。
咚——!
一根飞来的拐杖砸在裴照野的脚边。
“什么人!”手下人惊得拔刀。
裴照野慢吞吞掀起眼帘。
山间秋色绚烂,红得灼眼,愈发衬得少女容颜雪白,乌发如漆。
她就站在那样浓烈的背景里,一双浓黑的眼瞪得很圆,不知为何怒气冲冲,又……
丽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