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悠悠道,“我可太怕了。”
“你放心,就算我下了山,也不会报官抓你们,你救了我,我又岂是恩将仇报的人?”
她状似诚恳,眼珠滴溜溜一转:
“实在不信我,我也不急着下山,只要你替我寻到我的亲随,就算留在这里一个月,两个月,我都不介意的。”
他头也不抬地挑菜:
“想借我的地盘避祸,还想让我帮你找人,你这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骊珠也不装了。
“我一个弱女子,这一路先是与亲随走散,又被人谋财害命,现下无依无靠,生死都在山主一念之间,替自己做打算,何错之有?”
“山主要是觉得自己吃亏,我可用性命担保,若我平安归家,定当重金酬谢山主。”
裴照野:“空口画饼,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实际一点的。”
“……你都把我船上的财货都抢走了,这还不够实际吗!”
骊珠怒而放下筷子。
“那不算,我凭本事抢到的东西,只能算我救你一命的谢礼,我们红叶寨虽说图财不图色,但你既然已身无分文,又有求于我们,那就只有……”
“慢着慢着。”骊珠一脸倔强,镇定道,“谁说我身无分文?”
约莫两刻后。
二当家顾秉安,三当家丹朱,还有一众跑来热闹的山匪,都聚集在了山主的小楼外。
听闻昨日救下的那位小娘子,要凭空变出五十金给山主,许多人都想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然而到了小楼外,没瞧见开坛做法,倒瞧见那小娘子好大的气派。
院子里铺了菖蒲席子,摆了漆木书案,案上博山炉香风袅袅,那小娘子身边的瘦小侍卫端坐在侧,正一丝不苟地替她研墨。
“说好了,只要我能变出五十金,就替我去寻跟我走散的亲随。”
裴照野点了点下颌:
“你先变出来再说。”
骊珠抬眸瞧了眼顾秉安。
听说漕船上那一箱子文房没人要,都在他手中,看来整个寨子里,估计也就这个穷酸书生是个识货的。
还好有个能识货的人。
深吸一口气,骊珠摈弃周围的杂音,凝神静气地在丝帛上落笔。
顾秉安原本只是来送文房,顺道看看热闹。
骊珠刚落笔写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心中暗道:
这小娘子虽为深闺女子,但起笔便张弛有度,倒比一些老儒生还要从容。
待她写完第一列,顾秉安看出了她写的是一篇赋文,而且是名篇《燕都赋》。
这篇赋文乃当今大儒谢稽父亲谢润的少年之作。
赋中写尽南雍百姓流离失所,仓皇南下,北望十一州的悲痛,以及一心收复北地的少年豪情。
不仅文辞恢弘华丽,荡气回肠,且字体穷灵尽妙,点划之间,莫不调畅。
丹朱用手肘怼了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