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着稻穗瞧来瞧去,转过头,笑吟吟地与割稻谷的大娘说着什么。
裴照野咬了口梨子。
“偷偷记什么呢?”
骊珠刚在田坎旁坐下,提笔写了几行字,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是不让你下车吗?”骊珠嗔怪瞪他。
“都忙着秋收呢,谁有空看我。”
裴照野夺过她手中木牍,仔细瞧了一会儿。
骊珠托着腮笑:“这上面的字,你识得?”
“……”
裴照野丢还给她,冷嗤:
“这几个字还是认得的,你记这些做什么?”
那木牍上记的是此地农夫每年秋收,自吃几成,充公几成,又存留几成。
“我……这是替我父亲记的,他平日就爱操心这些家国大事,我随便记记,日后回家也能与他聊上几句。”
裴照野目光漾动了一下。
这戏演得可真全套。
别说是钟鸣鼎食的宗室,就连裴家那样青黄不接的门第,家中子弟也没几个会到田间地头关心这些事。
他们只管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便是。
她今日如此惺惺作态,不过只是投他所好,诱他上钩,方便日后摆弄他心思,从他手下脱身而已……
田埂边一阵风吹过。
挽起的几缕发丝垂落,挡住了骊珠的视线。
然而还没等她腾出手来整理,就有一只手替她将发丝别在了耳后。
少女抬起头,笑起来唇畔有浅浅梨涡。
“谢谢你。”
悬在半空的手僵住。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微微蜷缩的手指,几乎有些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骊珠并未察觉,低着头继续记录。
“而且,不问怎么知道,此地百姓竟比雒阳城外的农人还要富足,以前也从没听父……父亲提起伊陵郡有拖欠税收之事,想必一定是太守调配得当,治理有方,才能既不负百姓,又不负朝廷。”
裴照野双手后撑,平视前方,浮出一个冷笑。
伊陵太守?
那个撮鸟懂什么治理,把他那身官服扒了给猴子穿,三年都不会有人发现太守换人了。
不多时,长君折返,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里正让人去问了,不过,他说最近没听说有谁见过生人。”
骊珠也不免有些失望。
裴照野短促地笑了一下。
随即起身,他道:
“也别灰心啊,这附近还有几个村落,里正派人去问,总得花点时间,先在村里吃个便饭,下午再去虞山最近的襄城打听打听。”
“不行。”
骊珠蓦然拽住他腿上的革带,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