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杂乱,“铮”鸣剑声响起。
“来人,护驾!”
朝露抬起头。
刚刚还在昂首吐信的毒蛇,悉数被护卫横劈成两节,血液飞溅,断肢还在拼命地扭动,染红了地面。
朝露心猛地一沉。
他们未必会查到是她所为。
可下一瞬,贵人附耳与军官低语,军官脸色骤变,按着刀柄朝她疾步而来。
一步、两步……
军靴踏过地面的声响,如同催命符般。
一道剑锋的寒光一步刺入眼帘。
朝露缓缓抬起视线。
来人面覆冰霜,手中长剑抵住她眉心,剑尖还在不断流下毒蛇鲜血,“嗒”的一声,砸在她鼻梁上。
再向前一寸,锋利的剑尖,便会毫不留情地刺破她的额心。
“贵主唤你过去说话。”
朝露身子僵硬,只觉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起,一点点敲击着她的小腿。
半晌,慢慢起身,朝柴火堆走去。
地上到处都是毒蛇断肢残躯,七零八落,铺了一地,还在血淋淋汩汩冒着血,气味直冲人面门。
她在贵人面前跪下,膝触地砖。
冰冷的刺痛感,从膝盖间一点点传至心尖。
而视线之中,也出现贵人衣袍的一角。
华美玄袍堆叠在地,上用金线绣出暗金纹路,浮动隐隐的华光,似月华游走于其上,精美非凡。
她依着警告,始终低垂眼帘,可这位贵人绞杀亲信的场面,始终无法从眼前挥去——
绳索勒进脖颈的闷响,青筋暴起的紫红面容,还有那双至死都圆睁着的眼睛。
一幕幕如一根针扎入她的眼睛,他连血脉至亲都可以不眨眼的处死,那对自己呢?
不能慌,他们拿不出证据的。
可她眉心一直在乱跳。
“贵人唤民女来,是有何吩咐……刚刚殿内那些毒蛇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实在吓坏了民女……”
众人被屏退到外,只余下那位最高阶的肃穆军官,立在他身侧。
这漫长的沉默,令人倍感煎熬。
她等着对方开口,可许久,响起的只有沉默,以及竹简翻动声。
他在翻看身前破败案几上的佛经。
常年堆放在角落的佛经竹简,多年无人维护,已遭虫蛀,破败不堪,竹片也多有断开。
他却不急不慢地翻看着。
那修长的指骨上,带着一截银色指环,月光中泛出冷光,明明该是矜贵的饰物,此刻却像条活物毒蛇,缓缓沿着他冰凉的指节游走。
周身是鄙陋暗室,却遮不住此人一身华贵之气。
这是和面对那群军官时,完全不一样的形势。
军官们猜忌她、戒备她、盘问她,直来直往,目的明确,可此人召她到身边,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发难的动作,究竟意欲何为?
事已至此,她毫不后悔,她只是给自己搏出路失败了。
要怪只怪,偏偏碰到的此人,竟能洞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