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是让师尊知道一向睡眠极好的她,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肯定会刨根究底,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我看尤绯她们练功都很勤奋,再想想自己总是睡到日上三竿,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就早起了。”她道。
裴玉贤淡淡一笑:“修行在于心,若是心没有沉静下去,便是一天十二时辰都用来打坐修炼,也炼不出什么。不过,既然漪儿难得早起,就与我一起打坐吧。”
???兰时漪眼睛瞪圆了。
真是欲哭无泪,她现在对师尊避之不及,怎么一起打坐?要是再让她看见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可如何是好?
可她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无法收回,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好。”
打坐修行之地在上灵仙府的正殿,也就是上灵殿。
殿内依旧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供案,和两个蒲团。
一般各个宗门都会在供案上供奉上开天辟地第一神明普慈圣君以及自己宗门的开山祖师,并且时不时地搞一搞祭祀活动。
但在这里,师尊从不搞什么祭祀,而且作为上古大神,除了普慈圣君之外,别的神没资格被他供奉。
兰时漪老老实实地坐在蒲团之上,眼看着一旁的师尊已经平心静气地闭目开始打坐,自己也只能跟随。
但或许是她一整夜没有睡觉的缘故,亦或是受到的刺激太过,脑袋过度亢奋之后,开始强制身体休息。
蓝氏打坐没多久,竟然开始犯困了。
她努力强撑着睁开眼,让自己醒神,但眼皮子却比沾了水的棉花还要沉重。
坚持了没多久,眼皮连着脑袋都一起耷拉下来,身子也摇摇晃晃,俨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兰时漪闻到了一阵极好闻的异香,湿冷扑鼻,恍若混着兰花香的雨水,清冷冷地滴在她的脸颊上。
滑滑凉凉的雨珠从她的脸颊往下滑,湿润的雨水与潮气,从她肌肤里钻进去,全身上下、五内脏腑都被浸了个透,简直像被包裹进了这滴雨水里。
本以为自己只是浅眯一会儿的兰时漪,再一睁眼,竟然睡到了下午,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真的下雨了。
而她的姿势也从原本坐在蒲团上盘腿打坐的姿势,变成了枕着蒲团,堂而皇之的侧睡姿态。
她惊得瞬间坐起,却感到肩上似有什么东西正缓慢地滑落。
低头一看,玄黑色的宽大衣袍,细看上面还有着梅花样式的暗纹,只是隐在黑绸缎中,需要捧在手里仔细端详才能发现,清幽而简素。
一股清幽湿冷的异香也从衣袍里散发出来,与兰时漪梦中闻到的异香一模一样。
——是师尊的外袍。
兰时漪拿着衣服的手微微一抖,连忙将衣服放下,推得远远地。
一抬头,才发现,原来裴玉贤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而是一直坐在她的身侧,看着窗外细细斜斜的烟雨。
此时几近黄昏,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太阳悬在天河边,天地被熏成欲蓬蓬的紫橘色,飞溅的水花像细碎的金箔粉胭脂沫,如梦似幻。
耀眼欲花的浓烈色彩,将脱下了宽大逶地的厚重外袍,只着一袭雪白长衫的裴玉贤,衬得清艳无双。
饶是兰时漪从小就被裴玉贤养大,看惯了他的脸,也被这一幕惊艳到。
说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裴玉贤褪下宽大沉肃的外袍的样子,简直年轻得像个少年。
腰带约束着他窄瘦的腰身,瀑布般的墨色长发自然披垂,雪袍和墨发都长长的拖在地上。
雨雾渐渐通过窗户和大开的神殿门用了进来,浅浅的簇拥着他,蒙上了一层极淡的薄光。
乍一看,仿佛他的衣摆和发梢间都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像一条半埋在雪地里的蛇,只露出一截蜿蜒的蛇尾,怯怯地挨着她的指尖。
想到蛇尾,兰时漪内心一悚,想起上次看见的幻境里,师尊的蛇尾缠着她的手腕,滑凉的鳞片不断收缩,越缠越紧的模样。
她的心跳快速跳了起来,摇摇脑袋,试图忘掉这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