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他吐出两个字。
她以为杀几个官,散点粮,分点地,就能改变这烂透的根子?
这南朝,从朝堂到地方,早已千疮百孔,一个根基浅薄的公主,能撼动几分?这热闹,不过是无根的浮萍。
“阿勒坦。”
“属下在。”
“让三队苍狼卫,扮作行商,潜入江南湖广那些富庶地方,”他声音低沉而充满掌控力。
“找那些唯利是图的粮商巨贾,告诉他们,本王有金沙,有上好的皮货,有他们要的东西。只要粮草运到北境,水路陆路都行,价钱好谈。”
阿勒坦眼神微动:“是。属下即刻去办。”
这腐朽虚弱的南朝,像一块散发着诱人气息的肥肉,暴露在他这头北境苍狼眼前。
吞并的野心,在胸腔里缓缓苏醒,这江山,未必不能易主。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通报:“殿下,公主府来人,奉公主之命,有粮草交割。”
拓跋弘霍然转身。
她?
一名公主府侍卫上前,双手呈上一封未封口的信笺:“殿下,公主命卑职通禀:粮草已备妥,泊在城南码头旧仓,凭此信及殿下印信,随时可取。”
“公主殿下亦准备了百石盐巴和一批治冻疮的药材,和粮食一并泊在旧仓,稍后可交割。”
拓跋弘接过信笺。
上面一行清峻小字:
「粮微药少,难解北境之困,聊表心意,望君善用,熬过寒冬。」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拓跋弘捏着信笺,指尖在纸面停顿。
他盯着那行字,她知他所需海量,这些粮虽不能根治,却能救命,救北朔妇孺的命,省着吃,能活数万人,更别提盐巴和药草。
这件事稍不好就是资敌叛国,她是知道的。
可她送了。
在他刚刚下令,要从她国家根基之地掏空粮储之时。
他沉默地站着,雪粒子落在他肩头。
最终,他收起信笺,声音平稳:“替本王谢过公主。”
他转身走回书案,提笔蘸墨,在素笺上飞快写下几行北朔文,折好,递给阿勒坦。
“派一队精锐,持此信,昼夜兼程回王庭。”拓跋弘声音低沉果断,“挑三千匹最好的战马,秘密运到明州交给明珠公主。就说是回礼。”
阿勒坦接过信笺,脸上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垂首:“是!属下亲自去办!”
拓跋弘不再看窗外,高大的身影沉入渐浓的暮色与飞雪中,这场风雪,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北朔那场掩埋掉很多人的风雪,包括他的母亲,同样藏在了那场风雪之下。
风雪,还会再来;粮草,他一定要得到。
明珠公主,他也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