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帝躺在那里,目光幽深望着江舲,错了错牙,待喘息平缓下来,前去净房更洗。
回到卧房,元明帝坐在床沿上,眉头一拧,心道她不在次间的榻上歇着,究竟歇在了何处?
元明帝沉吟了下,起身前去西屋,见她裹成一长条,躺在窄小的坐榻上,已经发出均匀的沉睡声。
“真是能睡!”元明帝一阵无语,见她一翻身就会滚下榻,又不由得心疼。
“起来,去床上睡。”元明帝上前,俯身在江舲耳边唤着她。
江舲耳朵发痒,她伸手挠了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元明帝,眉头控制不住地蹙起,撑着起身,含混道:“皇上找臣妾何事?”
元明帝瞪着她,道:“亏你不怕睡着了摔下来,快去床上睡。”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照着规矩……”江舲克制住睡意来袭的烦躁,规矩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明帝拉了起来。
“朕的话就是规矩!”元明帝没好气地打断了江舲,瞥了她一眼,暗中回骂了她一句装腔作势。
她竟有脸讲规矩,她就是天底下最最没规矩之人!
皇命不可违,江舲挣脱不得,只能在心里咆哮怒骂:“狗男人,烦死了,你不会滚回你的大龙床上去睡吗?”
连着几次之后,元明帝琢磨出了些况味。
以前他宠幸过嫔妃之后,她们都被遣走,不得留宿。
她看似守着规矩,实则所作所为与他一样。
元明帝打定主意,充耳不闻任由她骂。
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岂能送上门让她快活过,再被她无情丢弃一边!
第42章
元明帝躺在外面,江舲裹着被褥紧贴墙,中间躺下两人还绰绰有余。
“莫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阿弥陀佛,阿门……”
元明帝听到她一阵胡乱嘀咕,很快,她安静下来,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自小到大,元明帝从未与人同眠过。待那股与她置气的冲动散去,阵阵不适与陌生的情绪浮上心头。他不禁侧头看去,昏暗的床帐内,她蜷曲着身子,十足像是只胖蚕蛹。
他习得的礼仪规矩,无论站姿坐姿,甚至是睡姿,皆要保证仪态举止端正,斯文。
平时她在人前时,尙能装一装,规矩上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私底下时,她自在随意,往榻上一摊便是一整天。
“睡相真差。”元明帝不由得失笑。
伴着她的安睡声,不知她藏在何处,腊梅散发出的凛冽香气。本了无睡意的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呵欠,倦意袭来,陷入了沉睡。
一夜好眠,黄梁前来叫起,元明帝神情气爽醒来,侧头朝睡在里面的江舲看去。她拉起被褥盖住头,蠕动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早起心情愉悦,元明帝不欲听她骂人,示意黄梁他们莫要吵到她,去次间穿戴好衣衫。
洗漱后来到正屋,江舲已经起身,穿戴好屈膝见礼。元明帝惊讶不已,问道:“你怎地起来了?”
“皇上日夜操劳,臣妾当起身伺候,规矩不可违。”江舲恭敬地答道。
元明帝掀起眼皮,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过去。见她低垂臻首,温婉柔顺,与他听到的她判若两人,忍笑道:“用膳吧。”
江舲应是,前去食案前坐下。元明帝记着她的脾气,不再去管她如何用膳,难得落了个清净。
饭后,内侍宫女撤下食案,奉上茶水。江舲朝屋中伺候的黄梁他们看去,神色欲言又止,心道:“这么多人在,明明理直气壮的事情,好像有心心虚呢。还是私底下说吧,毕竟他的小心肝,要是犯了他的忌,他一时下不来台,认为丢根本不存在的脸的话”
元明帝板着脸,懊恼不已。她规矩起床,虽不见她伺候,难得没在心里骂人。谁知她只坚持了一会,又开始胡说八道!
不过,瞧她左顾右盼鬼鬼祟祟的模样,元明帝实在看不下去,抬手斥退屋中伺候的内侍宫女,问道:“你有何事?”
江舲松了口气,道:“皇上,臣妾有事禀报,请皇上稍等片刻。”
元明帝点点头,江舲从文涓那里拿了锁匙,前去卧房匣子中取了金蟾出来,道:“皇上,这是李婕妤拿来送给臣妾的金蟾。”
“李婕妤送你的?”元明帝一愣,接过金蟾掂了下,想到最近苑囿之事,脸色不大好看了。
“是,前几日李婕妤拿了金蟾来送给臣妾。臣妾不知李婕妤的用意,无功不受禄,金蟾太贵重,臣妾不敢收。可臣妾要是还回去,恐怕李婕妤会生气,认为臣妾看不上金蟾,看不起她,连礼都不肯收。臣妾思来想去,着实想不出妥善处置的法子,想求皇上替臣妾拿个主意,本想早些回禀皇上,这些日子皇上朝政繁忙,臣妾就耽搁到了现在。”
江舲没提李婕妤的用意,不欲冤枉了她,亦不愿自己被莫名其妙牵扯进去,最后背了锅。她并非清高,视钱财如粪土。
冬夜无聊时,金蟾数次被她取出来,暗搓搓摸了又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