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当做宝贝了!”元明帝一眼瞪去,萧允瓒笑嘻嘻地溜进屋,乖巧地对江舲道:“阿娘,我去净手。”
萧允琅进屋后,跟在萧允瓒身后去了。元明帝看了看他们,吩咐道:“去打水来,摆膳。”
用完晚膳,萧允瓒缠着江舲道:“阿娘,我与阿琅再玩一阵可好?”
元明帝放下茶盏,道:“朕布置的大字都写好了?”
萧允瓒眨着乌溜溜的眼睛,道:“阿爹布置大字时,说好待一年后才检查啊!”
元明帝听得愣住,难以置信地道:“朕何时说过,要待一年?”
萧允瓒振振有词道:“阿爹曾言到时要检查,到时就是一年。”
江舲听得直想揍他,元明帝更是怒极反笑,连道几声好,“十篇大字,你个小混账,打算一年才写完。你居然说得出口,你不害臊,朕都替你害臊!”
萧允瓒抬手一礼下去,小脸绷着,一片严肃地道:“多谢阿爹替我害臊,只我不害臊,阿爹便无需替了。”
元明帝瞠目结舌看着萧允瓒,再看向他身边自顾自踢着地毡玩的萧允琅,最后看向身侧的江舲。
“你平时都由着他们?”
面对着元明帝的质问,江舲心底的火苗乱窜,她克制住情绪,对萧允瓒萧允琅道:“你们回屋去,只需玩小半个时辰,必须洗漱上床歇息。”
两人先后应是,见礼后,蹦蹦跳跳一起回屋。元明帝眼睁睁看着,半晌后,道:“好你个江氏,朕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你还让他们回屋玩,只字不提功课!朕好好的儿子,都要被你养坏了!”
“夜里屋子昏暗,等到上学堂时,有写不完的功课,何须急于一时?”
江舲懊恼不已,心里狂骂元明帝,冷声道:“既然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干脆带到垂拱殿去养着,免得被我养坏了。养坏皇子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你还敢顶嘴!”元明帝气得头疼,厉声道:“你不学无术,要养得朕的儿子也不学无术。阿瓒机灵,心思却不用在功课上,你身为他的阿娘,莫非不觉着可惜了?阿琅还小,更应该立好规矩!”
“皇上的话,真是好没道理。”
江舲本想忍着,实在忍不住,一迭声反驳道:“皇上口口声声称他们是皇上的儿子,有几时真正管过?对他们真正了解几分?阿瓒阿琅白日都会学习,功课不只是写大字,写大字并非一朝一日的事,首先要手腕有力气。他们现在还小,先认字就已足矣。阿琅认了数百个字,会从一背到一百。阿瓒《千字文》认了大半,会背九九歌,会简单的加减乘除。两人都活泼机灵,礼数周全,除去皇上,任谁都挑不出他们的不是!”
元明帝心头滋味复杂至极,萧允瑞萧允珏打成一团,功课堪称平平。他没想到的是,萧允瓒萧允琅成天玩闹,除写大字外,已经识了不少字,算学也没落下,甚至比两个兄长都强上几分。
一时间,元明帝被噎得无话可说,他神色讪讪咳了声,干巴巴地道:“算你有理,就规矩上差了些。罢了,朕不与你计较。”
虽元明帝身为父亲,平时只动动嘴皮子,江舲并不在意,情愿独自教导他们。偏生,他总是在一旁插手,还居高临下地指指点点。功劳都归他,不好之处,全都怪罪到她头上。
江舲对着元明帝,像是对着一团黏糊糊,混沌不明的污泥。厌恶透顶,却又无法避开。
元明帝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阿瑞阿珏幼时都聪明机灵,长大上学堂后,书只读得一般。朕担心阿瓒阿琅与他们一样,你多注意些,莫要只惯着他们。”
在江舲看来,皇子无需考科举,懂得如何写策论文章,经史子集熟读就足够,学好算学才最重要。因为算学不仅仅是算账,主要培养他们的逻辑能力。
其他的好处自不用提,最关键之处,免得像元明帝那样,成为不讲道理,也讲不通道理的混账!
元明帝满肚皮的话,此时憋不住了,絮絮叨叨道:“阿珏喜欢出宫去瓦肆玩耍,最喜斗鸡斗狗相扑。阿瑞不喜热闹,出宫也只是去到处闲逛。平时他大多呆在宫中,让人弄一些猫狗进来处置着玩。只玩玩无妨,就怕被有心人鼓动着上瘾,玩物丧志。”
江舲怔住,忙问道:“皇上,弄一些猫狗处置着玩,可是打杀猫狗取乐?”
元明帝瞥了眼江舲,点点头,不以为意道:“一些畜生,打杀就打杀了。有人要是盯着他们的喜好,投其所好,这才是大事。”
江舲霎时脑子一轰,晚膳的饭食在胸口翻滚,恶心得直想吐。
猫狗在他们眼里是畜生,平民百姓亦一样。
萧允瑞是变态,萧允珏也好不到哪里去,斗鸡相扑斗狗都是以刺激血腥取乐。
林贵妃赵德妃肯定知道,她们定也如元明帝一样,认为不值得一提。
她们高高在上,从未低下高贵的头,看看脚下的苍生,生灵,蝼蚁。
就算她们再算无遗策,却忽略了一件事,她们的胜算,始终在儿子身上。
在宫中,还潜伏着高手,近些年都不见动静。
萧允瑞萧允珏如今打了起来,尝到了血腥的滋味,终有一日,他们会彼此残杀!
江舲不大信神,这时她却控制不住,在心中默默祈求。
“神仙啊,菩萨啊,信女求求你们,让他们两人赶紧杀起来,两败俱伤,将元明帝一起带走!”
她要为民除害,她要做掌大权的摄政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