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的老师皆由朝廷重臣,翰林学士院的翰林,大学士等轮流担任。萧允瓒淘气,喜刨根问底,机敏,稚言稚语常令人哭笑不得。萧允琅才断奶不久,用膳都撒落一地,何况是在学堂上读书。
元明帝虽是天子,却要顾忌一二,尤其是落得个轻侮读书人士人的名声。
民可轻,得士大夫心者,方得天下。
“罢了,此事休要再提!”
元明帝被说得哑口无言,涨红了脸道:“阿瓒阿琅确实年幼了些,先别去学堂,你好生看顾教导。”
江舲道:“我让文涓去安排收拾行囊,争取尽管搬走。”
“搬到何处去?”元明帝恼羞成怒起来,斜着江舲,沉声道:“你还惦记着搬到皇苑去,真是荒唐,朕的嫔妃,哪有不住后宫的道理!”
“我都是为了皇上啊!”
江舲跟着叫屈,她绝非以退为进,真心实意想要搬去皇苑,离林贵妃赵德妃的冲突远些,图个清净。
“我不搬走,难道要委屈吴婕妤住在稍间?吴婕妤贵为婕妤,岂不是辱没了她,皇上看了也会心疼。”
元明帝懊恼地道:“朕安排她住在别处去,你少操心。”
江舲格外懂事大度,“皇上,还是我搬吧,皇上别去为难其他姐妹了。”
“你休要胡说,朕何曾为难过人。”元明帝气得双目圆睁,怒瞪过来,“朕的旨意,谁敢抗旨不尊!”
江舲差点笑出声,元明帝除去天子身份,只余一身的油脂了。
见元明帝如猪肝一样的脸色,江舲忍着笑,一本正经胡乱建议:“皇上,让吴婕妤搬到琼华阁去住,日夜伺候皇上。皇上操心朝政辛苦,有吴婕妤陪伴开解,皇上也能松乏一二。”
“成何体统!”元明帝怒极反笑,指着江舲道:“你少说风凉话,仔细朕收拾你。要真让人搬到琼华阁去,也是你搬来”
江舲顿时大惊,见元明帝似乎在认真思索,赶忙岔开话道:“皇上,大皇子二皇子如何了?”
听到萧允瑞萧允珏,元明帝心情霎时变得低落,没心思再想其他,长长叹了口气。
“阿瑞沉默寡言,有话也藏在心里。阿珏倒开朗,只吃不得半点亏,急了谁都不认。两人都是好孩子,究竟是血脉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待他们醒过神,消了气,彼此就好了。”
江舲但笑不语,元明帝的兄弟们骨头打断,筋确实连着,只没了命。
福宁宫。
萧允珏得意地抚掌大笑道:“阿娘,我就这般一拳!”
他握拳朝前一挥,赵德妃唬了跳,身子往后仰,惊笑道:“哎哟,小祖宗,你快别动,阿娘可经不起你一拳。”
“阿娘是柔弱妇人,哪能经得起我一拳。”萧允珏满脸地骄傲,不可一世地道:“那瘦猴只敢弄死猫儿狗儿撒气,面对我时,哪是我的对手。”
赵德妃惊讶地道:“大皇子弄死猫儿狗儿?”
“他那天来上学堂,书箱里放了只狗尾巴,准备悄悄放在我书桌里吓我,被赵舜撞见,他才作罢。”
皇子们上学堂有伴读,赵舜是赵德妃娘家的侄儿,比萧允珏大两岁,长得壮实高大。
萧允瑞也有伴读,林氏从蜀州送来了几个同龄族人,进宫伴着他读书。不过萧允瑞性情孤僻,对他们爱答不理。
“赵舜偷偷告诉了我,说是他听到传闻,瘦猴常让福顺他们宫中抓野猫回去杀着玩。野猫不好抓,就让人从宫外送狗进来。”
萧允珏不满起来,不以为意地一挥手臂,“阿娘,几只猫猫狗狗而已,你作甚这般关心。瘦猴背不出书,那脸白得像死人一样,浑身就这般抖,抖!”
他学萧允瑞抖动着,身上脸上的肉跟着颤抖,边抖边笑:“哈哈哈哈,阿娘,你没瞧见,真真是让人笑破肚皮。瘦猴自诩聪明,这下现了原形,哈哈哈,就凭着他,敢是我的对手!”
赵德妃含笑望着萧允珏,慈爱地拉着萧允瑞坐在身边,替他擦拭着额角的细汗,柔声道:“阿珏,以后别与他动手。无论如何,他为长,你要尊着兄长。”
“呸!”萧允珏啐了口,不服气地道:“他为长又如何,就占了个年岁大罢了!论文论武,他哪样能与我比!”
萧允珏不耐烦起来,跳起来斜撇着赵德妃,“阿娘,你总是杞人忧天,林氏一族百年世家又如何,一拳就打得他服服帖帖!在学堂上,林氏那几个脓包,连吭都不敢吭声,天下可是姓萧!阿娘,我走了!”
“你去何处?用过午膳再回寝宫!”赵德妃忙道。
萧允珏嫌弃赵德妃管束太严,啰嗦,哪耐烦与她用膳,头也不回跑了。
赵德妃只能作罢,急忙吩咐道:“快跟着阿珏,哎哟,外衫,快将送外衫去,别冻着了!”
宫女内侍们被指挥得团团转,拿着紫貂大氅追上萧允珏,簇拥着他离开。
赵德妃站在廊檐下,望着萧允珏走出大门,直到衣袍消失在视线中。她神色淡下去,冷冷道:“谢嬷嬷,你多去瞧着阿珏,身边伺候的人都敲打一番,要看紧阿珏,不得松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