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拂过她的眉眼,好叫她不要再哭,却迟迟伸不了手。
“你方才做得很好,让我不要难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阮衿衿的内心有些复杂,甚至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身边只有娘亲和安宁为自己学了手语,就连娘也只是一知半解,可爹爹却是没能学会,如今母亲去世,就剩安宁一人了,平日里若在人前,只有安宁能看懂她的意思。
家里的人不学,她不能怪,也不能怨,多年来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是手语太难,从不去想也不去为难,可原来……
“原来是可以学会的……”
阮衿衿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低声啜泣起来,哪怕是在这无人的黑夜中,她也不敢放声大哭。
两只肩膀不住地抖动着,圆迟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几乎要碎在这夜里,就更加懊恼自己怎的就要选在这个时刻做这个手势。
他把手伸到了她的肩头,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抱歉,我不想惹你哭的。”
他笨拙地又去抚摸她的头顶,试图借此安慰自己面前不停哭泣的小姑娘。
原来她这样哭,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纠结成一团乱麻,就好像心里长出无数尖刺,将他的心也捅出了窟窿,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他暂时还无法将这归纳为什么样的情感。
一人抚头,一人埋脸痛哭,两人就这样以这分明有些僵硬的姿势,一直到阮衿衿渐渐止住了哭。
“抱,抱歉,我失态了。”
阮衿衿渐渐恢复过来,把自己的小脸从掌心解放出来,只时不时地抽噎一声。
圆迟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尽管他贪恋她身上的温度,可现下实在是没有别的理由再做停留。
“都是我惹出来的,你实在无须对我抱歉。或许我不该学手语是吗?”
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她的眼睛,这表情放在他清冷的脸上看着着实像是委屈狠了。
阮衿衿忙摆手否认。
“不不不,你自己可以学,可是你为何要学手语?”
这话问得圆迟的眼神有些幽怨起来,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可是看到她无辜的眼睛忽闪着,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的模样,他便确信她是真不知道。
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哀悼片刻,决定循循善诱。
“自然是有需要。”
阮衿衿的想象力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凸显:“难道是香客中有不少失喑的?”
圆迟的眼皮跳了跳,这实在循不了了,暂时放弃,转移话题。
“无须为了这样的事儿伤怀,人总是利己的,所以难免会忽略身边的人,哪怕是亲人,若总是沉湎于这样的计较中,便永远走不远。”
阮衿衿听得这话,好似在宽慰自己,又好似在引申别的意思,她总觉得圆迟身上似乎有很多很多秘密,也相对应着很多很多的故事。
越是接触,她就越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悲凉感,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会自然地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抱着最坏的打算?
“圆迟……你是不是也曾这样痛过?”
她没有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而是问出了自己所想。
圆迟本是垂着的眸子,听阮衿衿这样问瑟缩了一下,随即抬起直直地望进她的视线中。
两人视线相交,像是要把对方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