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正常。毕竟一张亚洲脸出现在柏林市中心的高端商场,听起来似乎有点“寻衅滋事”了。
原本安排给我的那名特工被留下,迪尔茨走后,我立即打发她去做午饭,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量德国人送我暂住的这架金丝笼。
房屋占地面积不小,带有一个花园。两层,以及一个我无法确认但一定存在的地下室。四周均有围墙,警卫亭显然是用来防我的。
高天花板、厚墙壁、雕花楼梯。年代不近的装修风格,不过看起来刚刚被翻新过。
我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我卧室的墙,后面果然是空的。
专门为我铺设窃听装备吗?那很有心了。
但是这不重要,迪尔茨说,住在这里只收我月租200马克。
天哪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连晚上睡觉时从床头传来的滋滋电流声我都忍了。
第二天迪尔茨如约带来了上门选衣的服务。秃头经理丝毫没有因为我的肤色而胆敢有任何轻视,毕竟眼睛不瞎的应该都能认出来门口站着的金发碧眼一米九傻大个穿的是什么衣服。
两名女送货员挨个向我展示、介绍衣服,而我只负责点头或者摇头。我时刻牢记自己的人设是个不怎么出门、少参与社交的私生女,置衣标准应该以低调、舒适为主,所以最后我只留下两件浅色棉麻连衣裙,一条绿色长裙,一件白色大衣和一条西装裤。
至于鞋袜、围巾之类,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但我已经足够知足了,反正一分没花,再啰啰嗦嗦就显得有点蹬鼻子上脸。虽然说迪尔茨鼻子确实挺大,应该也够我蹬了。
下午带来的是为我新挑选的特工——我姑且称之为女仆吧。Lotte显然是冲着贴身女仆的职位来的,因为她会中文。Elsa是厨娘,Greta是清洁工。
但是她们都需要我开工资。
迪尔茨前脚一走,我立即叫Lotte过来翻译,二郎腿一翘就开始装了:“我在七到八点起床,十点左右休息,所以第一,禁止在我准备起床和睡觉的时候打扫卫生以及做饭,我不喜欢被吵。
第二,我每天都要洗澡。
第三,如果我没有提前说明,一周之内的饭菜是不能重样的。忌辣忌油,我不希望在我的餐盘里看到类似肥肉这样油腻的食物。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必须保证每天至少两个鸡蛋,但我只吃蛋黄。我习惯少食多餐,所以厨房最好一直准备着。控制好每顿食物的量。我讨厌浪费,更不可能吃剩菜。我不喝咖啡,只喝加糖的热牛奶或者淡茶。我不喜欢碳水,所以除了早餐之外,午餐和晚餐不要出现面包。
第四,我每天上午10点和下午3点的时候都要吃水果,切好了让Lotte送过来。
第五,我喜欢安静,所以控制好你们说话的音量,最好不要让我听到。
如果你们做得好,每个月底我会额外多结工资的20%作为奖金,如果做的不好我就会换人。”
穷人装富,真不好演。说完这一通,我感觉我的脸都在泛红。好在特工们很敬业,完全代入了自己的角色,没做让我难堪的事情。
我给Lotte开的月薪是100马克,相对于女仆,这是一个远高于市场价的高薪,接近一名教师或护士——尽管我知道她们都是来做什么的。
恰恰为此,我正要学习慈禧,善待近侍。人家是要回话的,一个不乐意,多嘴两句,我的天灵盖要不要开个洞可就不好说了。
再者,我不擅长和人交际,尤其是在有语言障碍的情况下,所以我必须要让Lotte作我的代言人。因而要笼络住她就尤为关键。工作内容重要,工作环境更加重要。满意度高才会积极维护现有体系。
除了为我服务,Lotte还应该负责管理和监督其他两位仆人。一般女仆的月薪应该在30-50马克之间,我打算给清洁工50马克、厨娘60马克的月薪以及200马克的菜钱。实际上,我心算出来的食物成本应该在170马克左右,剩下的30马克是为了方便厨娘“贪污”——我为了表演自己养尊处优的生活,饮食上必定挑剔。她可能心怀不满,这笔钱是用来安抚的。反正我也不可能自己去买菜,不如干脆卖个好给她。
这样一来,除却除了禁止早晚打扫卫生之外没有特别要求多清洁工的月薪是固定50马克,厨娘的月薪加上隐形收入是和Lotte几乎持平的。但隐形收入毕竟是隐形收入,她可能还需要贿赂Lotte以免她告发,地位无法与之相平等。
我必须牺牲掉Greta的利益。只有阶级稳定的体系才能安全、持久地维持下去。对不起了,Greta。
不过,还有奖金呢。这样一来,我每个月的固定支出是200+100+20+60+12+50+10+200=652RM。还不算水电费之类,如果再留出可能消费的备用金,我的月支出足足高达700马克!这还是我精打细算之后的结果。
这笔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足够一名高级公务员的月薪。看得我实在肉痛。但是我又不能不花,伪装不好自己的人设,就有脑袋落地的风险。
为了活命,我忍了。我向来都是这么一个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委曲求全的脾气秉性。
然而德国人告诉我——
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