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您说过了,里希特先生,我不喜欢喝酒。”
“抱歉。”他笑了笑。
前菜就足以看出这家餐厅的价格。上慕尼黑白肠的时候,舒伦堡直接上手用他已经使用过的刀叉来“替”我剥掉肠衣,见我凝固的表情,他说我不了解德国菜,这个肠衣是不能吃的。
……我在意的是这个吗?算了。你开心就好。
一道奶酪拼盘端上来,舒伦堡又主动邀请我一起吃。我摆摆手表示拒绝,但架不住他直接把刀塞进我手里。
我推脱不下,只好答应,出于礼貌,我对他说:“你请。”
“女士优先。”他一动不动。
哦。
我明白了。这哪是请客吃饭,分明是来考验我对西方文化的了解程度,来检验我是不是真的“在美国长大”。
我想起来,六月末被软禁的第一天,我因为胃口不太好,午餐只吃了两口就剩在那里没动,之后回过神来准备在吃一口的时候,食物已经凉了,于是干脆拿给守卫,叫他们重新上一份。很快就有人来问我为什么不吃,我说不新鲜,他们便换了新的一餐,质量更上一层,我发现之后,后来又叫人更新了两三次。
也许是一样的招数……通过饮食来看生活习惯。别的都可以装,一日三餐可装不了。
吃不下不好的食物,说明“娇生惯养”;不定时要求提供食物,说明物质基础牢固;会使用奶酪刀,才能说明生长在西方环境里。
我看着手里这把有孔的刀,依稀记得很久之前看到的科普上说,这是用来切软奶酪的。
我一边,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他的神色。
像削土豆的这个,是用来切奶酪片的;这种没有棱角、手指一样圆乎乎的,是用来涂奶酪的……
剩下的刀我都不认识,认识的也迷迷糊糊记不清了。
想了想,我神色正常地把手里的餐刀放下,吃掉了涂满奶酪的面包,开始吃自己的食物。
“小姐,你只吃了三样,别的不尝尝吗?”
“奶酪吃多了会腻,就吃不下别的了。我只有在吃披萨的时候会多放奶酪。”
我低头吃饭的时候,依然能感受到时不时刺一下的视线。
人在忧思过度的时候是很难吃下东西的,所以后面的菜我几乎没动。舒伦堡问我是不是不合口味。
“我不太喜欢吃大块的肉。”
“‘大块的肉’?”
我说,我喜欢吃一片片的小烤肉。
“美国人喜欢这么吃吗?”
“不,美国人喜欢吃厚厚的烤肉,喷苹果汁调味。只是我喜欢这么吃。”
“那小姐为什么喜欢这么吃呢?”
“因为肉吃多了会反胃的。即便是再瘦的肉,煮出来也是带着油花的,而烤肉把油脂都烤得干净,就不会让人觉得恶心。”
舒伦堡把眉毛挑起来:“非常,‘新颖’的说法。”
“小姐经常这么吃吗?怎么做的?架在木柴上吗?”
“不怎么用柴火的。虽然木头烤出来的肉确实别有一番香味,但我的眼睛比较敏感,接受不了烟。我们一般是用电或者……我不知道单词叫什么,总之,那是一种蓝色的火焰。”电烤和天然气都是比木烤更奢侈的选择,更符合我的“身份”。
也许他觉得我吃得太少了,几次劝我再多吃一点,我实在招架不住,只好说,食物实在是吃不下了,只想要一份冰激凌。
很快,玻璃碗装的冰激凌就被端了上来。
我用勺子挖了一勺:“你们德国的冰激凌都好简朴。”
“嗯?”
“我以前吃的冰激凌,上面是有鲜花和水果的。”
舒伦堡笑了笑:“那,下次我会带给小姐您应该享用的品质。”
他吃掉了剩下的冰激凌。
“小姐,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