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毫发无伤,姜三娘一把抱住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三娘。”美妇人着急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姐弟情深。
她声音颤抖,发髻散乱,平日里最喜爱的金丝镶玉青玉钗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她的腿还是软的,被人扶着才堪堪站稳,声音几度哽咽:“你肯定看到了对不对?是谁害了我的孩儿?”
姜三娘像是才注意到周遭的人,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喜悦还未散去,就被恐惧和害怕吞噬了心魂。
“三娘。”黑衣男子亦是面色沉沉,“你为何会深更半夜在水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仔细道来。”
“我……我……”姜三娘闻言又要哭,但见男人的脸色生生止住了,“我是去找阿玉的。我见今夜夜色不好,害怕会打雷,我见不到小娘娘,守夜的宫人也不在,只好独自去找他……在路上突然听到了落水声,我以为是阿玉,就跳进去了……”
“三娘,你如何以为那人是五郎?”皇后也在一旁,问言出言询问,虽面上柔和,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怀疑。
“夜色这般黑,你怎么确定的?或者说你怎么将四郎认成五郎的?”
不怪皇后这般疑问,因为即使是深夜,也不可能将两人认错。
张四郎体型健硕,比同龄人高很多,而反观姜五郎瘦骨嶙峋,身量也不高,脸上更是脏兮兮的。
“怎会是四弟弟……”姜三娘被吓坏了,欲言又止地看向张美人,“四弟弟可还好?”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不语,张美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又掉了下来,喊着官家要皇帝给她儿做主。
美人垂泪,哭的肝肠寸断,皇帝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软,宽慰了几句。
看这个反应姜三娘也明白,人估计是没了。
“三娘,你有话便直说,这般呜呜咽咽是作甚?”皇帝见她这样,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昨天大半夜出了这种事,他本来就没睡好,今天还要顶着群臣的压力过来断案,更不用说张美人哭哭啼啼惹他厌烦。这个女儿还吞吞吐吐,连个话都说不明白!
姜三娘被他呵斥,顿时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说了出来。
“阿玉说冷,长秋殿又难有新衣,我便给他改了下旧大氅。制作时将小娘娘给我的的夜明珠缝了上去,那晚我见一个人影,身上夜明珠如萤虫一般落到了水中,而当时又在去找阿玉的路上,因而以为是阿玉落水,便想也不想跳下了水。”
“你走这么远的路去见你弟弟?”
“官家。”这下就算是皇后,也忍不住提醒道,“姜荣华如今仍被禁足,三娘和五郎分别交由谢、张两位美人抚养了。”
皇帝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面上有些尴尬:“虽如此,也尚有疑点,那件大氅怎么会在四郎身上?”
若说姜三娘心性稚嫩,只懂得把好东西往衣服上堆,才在大氅上缝了个不小的夜明珠,那这衣服又是怎么落到张四郎身上的?
“啊……”姜三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短促地轻呼一声,“之前四弟弟向我讨要过这珠子,只是我答应了要给阿玉,就没给他……”
说罢姜三娘抬起头,眼中蓄满泪,好不可怜地说道:“爹爹息怒,我们姐弟的东西本来就是四弟弟的,只是这夜明珠是小娘娘给我的为数不多的东西,阿玉想要很久了,马上是他生辰,我……我便想给他一个惊喜……”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启禀陛下,已经审过了,四殿下身边的宫女说当夜四殿下是去找五殿下讨要大氅,回去的路上被一只狸奴扑进了水里。”
“四郎外出,怎么就带了一个小丫头?况且五郎如今由张美人抚养,怎么四郎去找五郎,还需要走这么远的路?”
皇帝此话一出,原本悲痛欲绝的张美人面色一变,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惊慌。
姜三娘怯怯地说:“阿玉不与四弟弟住一起……四弟弟每次找阿玉都只带很少的人,然后阿玉身上就会多很多伤……”
闻言姜五郎身边的贴身宫女见缝插针,“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赎罪,四殿下向来不喜五殿下,每次见到总要刁难一番五殿下。张美人心善,每次都会呵斥教导,久而久之四殿下便避着宫人了。五殿下确实不与四殿下住在一起,而是住在披香殿最西边。”
“最西边?”皇帝不解,“那是何处?”
皇后犹豫了半晌才道:“官家,是柴房……”
“放肆!”皇帝显然没想到,原本的不耐悉数化成了怒气,他一声呵斥,在场所有人便都齐齐跪了下去。
“我大燕是养不起人了吗!”
“官家!”张美人哭道,“是妾一时糊涂,可稚子何辜,定是有人坑害了他!不然深更半夜,哪里来的狸奴!”
“这也是蹊跷。”皇后道,“眼见春来,却一次都没听到过狸奴叫春,这忽然出现的狸奴又是哪里来的?”
“是……是我抱去的……”
众人齐齐朝声音处望去,却见说话的人居然是姜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