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顺势在姜嫖的掌心拱了拱,但他很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睡过去。他从自己的被窝里伸出手,扣住姜嫖的手,道:“阿姊同姜荣华说了什么?”
“姜荣华想要为你择师,不过是以我的名义。”
“那阿姊可有人选?”姜珩没问姜荣华怎么想,在他的世界里,第一位永远只有阿姊,容不下其他人。
其实姜珩和姜嫖的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好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姜珩都不太待见这位娇气蛮横的姐姐,可自从一年前姜嫖发了高烧之后,姜珩就觉得这位姐姐不一样了。
她不再爱笑,眉头总是紧锁着,一双杏眼里浸润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暗沉。在姜珩的记忆里,阿姊的样貌是最像姜荣华的,哪怕才几岁,也让人一眼见之难忘。
可当姜珩仔细端详这位性情大变后的阿姊,却惊讶的发现她的样貌算不上惊艳,但很整洁,或者说整齐。她的发丝不再胡乱飞扬,而是被她规矩地别在后耳,从前最钟爱的长指甲也剪短了,衣服也被她系得紧实。
她的名字也变得陌生,姜珩明明一直知道她叫姜嫖,暂时无字,小名皎皎。可这个名字怎么也不像是姜荣华或是皇帝能取出来的。
原因无他,这名字太好了,只有真正爱着她的人才会对她如此饱含期望。
可是这个姐姐对他很好,或者说很重视他。
每当她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上姜珩的头,他总能感觉到阿姊掌心传出来的阵阵寒气,刺得他打了个哆嗦,却萌生了握住这只手为她取暖的念头。
姜珩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他也很难解释阿姊身上出现的变化。
他曾经尝试疏远她,可每当对上她沉沉的眼眸,不属于孩童的眼眸,姜珩就会不自觉地痴迷其中。就像孩童痴迷母亲的温度,年幼者痴迷年长者那些不曾为他所知的岁月。
姜嫖任由他握着,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关于顾穆的事。
常山王顾穆在她的笔下是个客串的炮灰,唯一的作用就是国师驾鹤西去之后给女主留下箴言,暗指她贵不可言。
同时也是姜嫖卡文,难以引出后续剧情时的工具人,比如什么前朝宝藏地图无了,是顾穆提点的之类的东西。
至于顾穆的动机,以及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东西,姜嫖当时因为剧情被资方一通乱改,没了写这本书的心思,也就没写。
不过有一样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原本她的设定中,常山王势力庞大,是能在男主壮年以“天子无德,难承天运”为理由,硬生生首创了摄政王的位置的人物。
姜嫖承认,这个设定是她挠挠屁股一拍脑袋写出来的。
摄政王这个职位正式出现是在清代,在现在这个背景下当然是没有的。更何况摄政王多因帝王年幼无力,才会从皇族亲眷中择人代为理政。
不同于小说中摄政王多如牛毛甚至外出打仗这种奇葩设定,整个中华历史上摄政王人数也是寥寥无几。顾穆与男主非亲非故,却能硬生生把持朝政十几年,由此可见此人野心勃勃。
不过,姜嫖最不怕的就是有野心的人,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有野心的男人于她是最脆弱,最不堪一击。他们往往命门清楚,傲慢自大,是最好对付的。
于是姜嫖说道:“常山王顾穆,虽封地偏远,看似偏安一隅,但得国师真传,影响深厚,若能拜他为师,得他助力,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常山王被皇帝送得远远的,如何能当得了皇子的西席?”
“这件事最难的还不是皇帝那边,那里自有姜荣华游说,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下皇帝,皇帝自然会想明白把常山王拢在身边是最简单的。”姜嫖揉了揉眉心,“最麻烦的是顾穆,我对他并不了解,此事也不知如何入手说服他。”
况且,皇帝寿辰将近,她和姜珩却刚获得自由,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
他们的生母姜雀自然是盛宠,但姜雀并不喜爱这两个孩子。
姜嫖貌不出众,不像姜雀和皇帝任何一个人,且少言寡语,没有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灵动,再加上之前姜婉柔嚣张跋扈,更是没有什么好名声了。
姜珩自幼体弱多病,原本因容貌白皙精致酷似姜雀被皇帝怜惜过一段时间,后来却因写诗似有不满圣上,鼓动黔首之嫌,触怒天威,被皇帝厌弃。
姜嫖想到,其实当年巫蛊事件中,姜雀早就洗清了自己,奈何儿子不争气,被皇后钻了空子。牵扯巫蛊再加上教子无方,这才被皇帝丢去禁足了一年,儿子女儿也被送给了其他美人。
姜珩好像与她有心灵感应,也感慨着开口:“昔日我在书房习字,阿姊第一次走近同我说话,陪我解闷。你我也是从那之后开始亲近,我也才第一次真正了解阿姊并不是旁人说的那般无理,反而是最为聪慧的。”
说着,姜珩转过头看向姜嫖,月色为他的面容覆上一层薄纱,他的眸子里却闪着点点星光,像是要望向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