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惜她遭遇的,钦羡她才华的,甚至是幸灾乐祸,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的。
元行微若有所思,沉默地摩挲了几下刀柄獬豸,问道:“她平日里和哪些人走得近?”
“展同侪在书学都不大说话的,都觉着咱们技不如人,”其中一人看了一眼院中,低声道,“分明大家出身都一样,怎么偏她心气这么高……”
元行微不置可否,“可有哪位与她交恶?”
那学子想了想,摇着头说:“应当也是没有的,虽说是瞧不上咱们,可也没人平白无故到她面前显眼。同窗数年,也只有她一向独来独往。”
奇哉怪也,元行微想。
她又问:“从前的常假,展画屏可提过自己要去哪?”
常假向来只有一日,国子监中虽大多是勋贵之后,可也有家不在平都城中的,一日短短,不比十天半个月能外出走访。
闻言,几个学子面面相觑,互相在彼此眼中看见了疑惑。
“展同侪……应当是回家吧?但凡放假,我等都不曾见过她在学堂中。”
问完话,院中人三三两两散去了。
照衣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大圈问下来,只得了个展画屏眼高于顶的印象。
她问:“大人可是有头绪了?”
元行微叹了口气,道:“不大对劲,她既身处学宫之中,即便再沉默寡言的性子,也很难做到无人问津。这些个人口风大差不差,今日问不出什么了,回学堂看看,去取她户籍之人回来了没。”
她抬眼看向头顶匾额,上头写着“笃行持正”四个大字。
夜色悄然掠过国子监屋檐,檐下已亮起了灯火,此间辉煌之下,与学堂中冰冷的悬尸大相径庭。
元行微按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她转过身,袍角扬起一道冰冷的弧线。
学堂中,岑阙手上比对着好几名学子的字迹,一无所获。
这样查下去着实太慢了,但那位江仵作明显不大想说话,只是给他看了看展画屏脖颈上的勒痕,随后便远远躲到了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写着爰书。
岑阙心中郁结,却也不好当面指责她。
说他是来查案的,官阶却在元行微之下,更何况都察院今日来此,是为查国子监,命案只是个由头罢了。元行微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岑阙即便摆出官威,问遍大理寺上下,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见元行微也从校舍中回来,身后只跟着照衣,岑阙露出个了然的表情,隐约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城。
“怎么,元少卿雷霆手段,居然在这国子监问不到想要的消息?”他促狭道。
元行微看他一眼,冷声道:“多的是受案时毫无头绪的悬案,岑大人未免嘲笑得太早了。”
“少卿,去京兆尹府的人回来了。”一名大理寺官员奉了几页纸来,上头字迹潦草,显然是临时誊下来的。
元行微接过来,目光一寸寸看到最后一行上,几张纸便写尽了展画屏的一生。
先前,她只知道展画屏书道拔尖,出身略有些寒微,此刻见了这几页生平,才看出半生艰险。
元行微道:
“展画屏父亲从前便在朝中做官,先帝在时,曾在东宫右春坊任职。官阶不高,拜在如今的中书令门下,本该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