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元行微便推了门出来,略有些诧异。
查个墨而已,怎么看这情形如此诡异?
“看出什么了吗?”元行微按下心中疑虑,靠在门边问。
“沧州的东西,不像花帘纸,平都没人卖得起,”岑阙兴致缺缺,沉声道,“雕工与成色都是上佳,至少是地方官当贺礼送的东西。出手如此阔绰,展画屏当真能结识到这般身家的人?”
元行微一滞:“沧州?”
岑阙点头:“沧州。不过这些生意我不大熟,虽说外放去了沧州,到底也接触不到这些权贵生意。”
见元行微垂眸思索着什么,他不经意地瞥了旁边的展玉书一眼,道:“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线索?”
元行微没太察觉出岑阙话里的不满。
从先前展玉书所见的背影判断,送礼那人家底殷实,出行配有小厮与车马,不像是杜悯能在昨日安排的。更何况此物并非寻常书画铺子能得,既然出自沧州……
元行微脑海中倒是陡然生出了个能查证的人选。
“昨日才审了个贪墨的案子,人还在诏狱中关着。送这样名贵的东西,事到如今却连面都不曾露过……此墨的来历,或许能查展画屏生前在国子监与谁来往过。”
-
金明达被关在大理寺狱里,眼见着只剩了半条命。
定罪了便能用刑,大理寺奉了皇命,将他的口供榨得干干净净,待大理寺正判决狱后,便要流徙三千里。
短短一日光阴,已是令金明达生不如死。
狱里久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地界随时散发着霉臭的气息,令他一身养尊处优的横肉都无处安放。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几个狱吏拖着他的手臂,给他戴上了镣铐,拖行出了狱门。
饶是只站在门口,岑阙也能闻见那股萦绕在鼻尖的难闻气息。
他摆了摆手,道:“少卿,你们这儿未免太不修边幅了。”
元行微也是眉头紧锁,心说我宁愿在此处办公,也不愿写你驳回来的那些卷宗。
“金明达,你如今有了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她有些不耐地说。
一听自己有转圜余地,金明达霎时双眼一亮:“是、是!元大人,元大人您高抬贵手,您要知道什么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他一副谄媚样,丝毫不提自己昨日都骂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元行微便更是反胃:
“你在沧州时,常年往大内各处行贿,只盼能早早回朝。这许多年下来,想必除了金银之外,也是送过几方沧州松烟墨吧?”
金明达眼睛一转:“沧州墨可不易得,我可没这门路,再说了,这些东西哪有银子好使……诶,哎哟!”
话没说完,金明达背上便挨了一鞭,登时叫他哀嚎起来。
元行微掩着口鼻,微微倾身,冷声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金明达挨了刑,不敢再油腔滑调,眼中也只剩下了恐惧。
元行微问:“这些年来的沧州墨,都送往何处了,你细细想,想好了再说。”
暗灯之下,她犹如罗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