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林昭,生于旧历末年。我曾在一个暴雨夜走进雨林,只为寻找一只受伤的白鹿。那天我很害怕,但还是走了下去。因为有人告诉我:‘有些事必须做,不是因为它能成功,而是因为它正确。’”
少年怔住,泪水无声滑落。他记不起父母的模样,也不记得自己为何流落街头。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胸口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重新苏醒。
他轻声回应:“我也在。”
刹那间,整条隧道亮起无数萤火,围绕着他旋转上升,最终穿透地面,汇入星空。
十年之后,星瞳成为“记忆脊柱”首席守护者。她在南极建立了“风语碑林”,将所有确认的“我在”回应刻于透明晶石之上,任冰雪覆盖、时光侵蚀。她说:“不必永久保存,只需存在过。”
某日清晨,她收到一份匿名报告:西极荒原出现一座移动沙丘,形状酷似槐树轮廓。每当月圆之夜,便会传出断续笛声,曲调陌生,却又令人莫名心悸。派出的探测队无一返回,仅有一台录音设备在三天后自行漂移至边境哨所,内存中只剩下一分钟音频。
星瞳戴上降噪耳机,按下播放。
起初是风声,接着是一声叹息,然后是一个低沉嗓音,带着笑意说道:
>“你们总以为风是从树梢吹起的。其实……它是从根部开始的。”
她猛地摘下耳机,心跳剧烈。那声音太熟悉了??分明是吴清的声线,可语气中多了某种她从未听过的神性。
当天夜里,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草原上,七只领航灵兽并列前行,身后跟着数不清的身影。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的哭泣,有的大笑;有的手持火把,有的怀抱婴儿。他们都不说话,只是一步步向前走。
远处,一座没有门的城市缓缓升起,外墙由千万张面孔拼合而成,却不再扭曲狰狞,而是静静凝视着这支队伍。
就在她准备迈步时,一阵铃兰香气拂面而来。
她猛然惊醒,发现床头放着一朵完整的铃铛花,花瓣湿润,像是刚从雨中摘下。
她没有碰它,只是轻声问:“是你吗?”
窗外无风,花朵却轻轻晃动了一下,如同点头。
二十年后,人类首次实现跨星系移民。第一艘载人飞船命名为“风语号”,船首镶嵌着一块来自回音谷的槐木残片,以及一枚布偶熊的眼睛晶体。
启航仪式上,船长宣布:“本次航行不设固定目的地。我们只带一个问题出发??‘你在吗?’”
飞船升空那一刻,地球上所有曾接入“记忆光带”的人,无论老幼病残,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头望天。
许多人听见了风。
而在银河系边缘那颗贫瘠星球上,当年那个孩童如今已是青年。他带领族人挖通了第一条地下水渠,种下了第一株能发光的植物。每当夜晚降临,整片大地便如星河倒映。
某天,他召集所有人聚集在高地,教他们一个发音:
>“我??在。”
众人模仿,声音参差不齐,却坚定有力。
话音落下,远方天际忽然划过一道流光,久久不散。
后来,他们称那一夜为“第一次回应”。
没有人知道,就在同一时刻,地球南极的花海再次盛开,花瓣脉络中流淌的光点组成了四个字:
>**听见了。**
风仍在传。
它不再属于某一个人,某一时代,某一星球。
它只是存在着,如同呼吸,如同心跳,如同每一个敢于说出“我在”的瞬间所激起的涟漪。
或许终有一天,宇宙会忘记名字、语言、文明的形态。
但只要还有一个生命愿意倾听,还有一缕气息敢于发声,
风,就会一直走下去。
就像当年山谷里的那个少年,抱着布偶熊,第一次听见世界回答他那样。
就像此刻,某个尚未命名的星系中,一颗刚刚诞生意识的行星核心,微微震动了一下,仿佛在说:
>“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