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高韶回去后,赵嘉陵又让人送了点珍贵的药材。
皇姐的公主府在务本坊,与谢宅也不算远,高韶跟谢兰藻也有交情,或许找谢兰藻问一问后能知道些东西。
待到次日议论完国事后,赵嘉陵就将谢兰藻留下了。
只是其他臣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赵嘉陵也没多想,挥退碍事的人后,她迫不及待地走向谢兰藻,道:“你知道金仙公主府上的事情吗?”
谢兰藻道:“是公主被蛇咬之事?”她跟高韶交情不错,对公主府的事也有所耳闻。
赵嘉陵点头又摇头。斟酌片刻,又道:“你知道皇姐和驸马为何不好吗?”
谢兰藻垂着眼睫,淡淡道:“只是寻常家事罢了。”
“皇姐是公主,便不能算家事。”赵嘉陵轻哼一声,“公主一举一动,有关国体。皇姐和驸马有失体统,朕面上也无光。”
谢兰藻道:“陛下怎么不问公主?”
赵嘉陵撇了撇嘴:“就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哪知道皇姐想什么?闹腾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得与驸马和离了。旁人真要说两句驸马的不是,她又要翻脸了,好似替她说话的人十分不识好歹。赵嘉陵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忽然道,“朕想起来了,她们头一次闹得天崩地裂时,是高韶辞官那次吧!”
本朝并不禁驸马入仕,驸马都尉逐渐变成虚衔,尚公主时便会授予。至于职事官,高韶并未走贡举之路,当时已做到长安令。长安是京县,其长官为正五品上的高官,入政事堂做宰相是迟早的事。当时赵嘉陵已经登基,后面再授官高韶都不应了。
“难道四姐因为驸马无职官在身,才对她不满的?”赵嘉陵眸光闪烁,她凝眸看谢兰藻,“唉,当时驸马为何辞官?”那时候先帝驾崩不久,辅政大臣有的还在,一滩浑水之中,她只用“垂拱而治”,并不知道太多事。
谢兰藻垂眸不语。
她岂会不知道原因?
忠王赵清操因为瘫痪在床,没有登基的可能。
但金仙公主呢?她毕竟与衡山王、中山公主是一母同胞。昔日帝子争权,两败俱伤。那帮人还在朝中的看似蛰伏下来,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萌生新的念头?金仙公主和驸马没有野心,但谁能保证居于她们身后之人不生出大胆狂悖之念呢?
她与高韶的交情没那么纯粹,隐约夹杂着对金仙公主的防备。高韶聪慧而又识趣,知道那条线在哪里,所以主动选择了辞官。
“如果皇姐是因为驸马游手好闲,与她生出龃龉,那给驸马一个官做,或许矛盾就少些。”赵嘉陵又说。
这么*能闹腾,一看就是太闲了。
谢兰藻没有直接说“不”,她对赵嘉陵对视,温声道:“那陛下觉得驸马做什么好?”
“啊?”赵嘉陵一拍脑袋,想不出来。太低的官职不适合驸马,若是太高——也不甚妥当。至于虚衔,驸马也不缺。她抿着唇,叹息道,“朕想给她们找点事情做。这丢蛇找蛇最后被蛇咬,真不是三岁小孩所为吗?若是有事要忙,她们还能闹吗?”
【她们缺一点牛马精神。】明君系统幽幽说。
【不是谁都像谢兰藻的,朕还是希望她多歇歇,只是真要这样说,旁人便会觉得朕要夺取宰相权柄。得亏有“稍睡枕”在,朕看她精神甚好,人也康健。】赵嘉陵心想。
当佐天子而执大政,厘万邦而度百揆的职差变成赵嘉陵口中的“牛马”两字时,谢兰藻的心情不由变得微妙起来。她将那点油然而生的不爽快抛到九霄云外后,对着赵嘉陵道:“高驸马博学广识,图纬方技之术,无所不览。山川地理,飞禽走兽乃至草木虫鱼,都在肺腑中,能信手拈来。明德书院有博物一科,不如让高驸马执教。”
“那皇姐能做什么?”赵嘉陵眨了眨眼,“朕怕驸马在给学生讲学时,皇姐忽然间执鞭而来。武戏固然闹哄哄,可不能毁了朕与卿的心血啊。”
谢兰藻无言。
金仙公主哪有这么荒唐?怎么就在陛下的心中变成妖魔鬼怪了?
她道:“公主能守法度,行事尚存一点分寸。”
也就上书入道而已,可不像某位皇室宗亲,因犯禁直接从亲王降封为郡王。
赵嘉陵点头:“那就让她来看看博物学的书籍吧。”算是解决了一个横亘在眼前的问题,赵嘉陵的心情颇好。她想要拍一拍谢兰藻的肩膀,语重心长说句“卿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可又觉得太老成了,不仅不能表现出对谢兰藻的器重,还会惹人发笑。
念头刹那而过,赵嘉陵手已经伸出去了。
只是到底没有排到谢兰藻的肩侧,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猝不及防的谢兰藻抬眸,眼中满是错愕。
【第一步如鱼得水,第二步是不是可以鱼水相欢了?】赵嘉陵胡思乱想。
“陛下!”谢兰藻白玉般的面颊浮现一团绯云。
“嗯?”赵嘉陵困惑地望着谢兰藻,“怎么了?”
之前抓住谢兰藻的手,也没见她这般激烈的反抗啊。
赵嘉陵讶异。
【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