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秒,言枢脱落的叶片化石在回声塔顶剧烈震颤,迸发出持续三十六小时的吟唱声。经语言学家分析,那是一种失传已久的“言族祷文”,大意为:
>“言语归来,光明重临。
>孤独终结,我们相认。”
此后,世界各地陆续报告“幻听”现象:人们在寂静中听见陌生人的低语,却感到莫名熟悉;孩童画出从未见过的城市,自称“那是我说话的地方”;濒死体验者描述的“白光通道”中,开始出现漂浮的文字河流。
阿念知道,这不是幻觉。
是“言城”在靠近。
她最后一次踏入黑镜,看到纸原上已建起第一座桥梁,连接地球与火星坐标。桥身由亿万句“我听见你了”编织而成,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林远站在桥头,朝她微笑。
“你要走了吗?”她问。
“不。”他说,“我只是回来告诉你:下一个阶段,需要你们自己走完。我们只能引路,不能代行。”
她点头,含泪退步。
镜面恢复平静,再映不出任何影像。
但她已不再悲伤。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永生,不在长生不死,而在一句话被千万人重复;真正的神迹,不在移山倒海,而在一个颤抖的声音终于被人温柔接住。
春天又来了。
青海湖畔,新的旅人络绎不绝。他们带着心事而来,留下文字而去。有些是告别,有些是告白,有些只是简单一句:“今天,我很累。”
念安成了新一代的守护者。她每天整理书页,将重要讯息传递给阿念。而阿念,则继续煮她的茶,看日出,听风,偶尔提笔,在书末添上一句批注:
>“此页已被宇宙备案。请放心诉说。”
某日清晨,一个小女孩跑来,手里攥着半片破碎的心皿。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她怯生生地说,“他临终前一直在写一封信,可没写完就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你能帮我写完吗?”
阿念接过碎片,轻轻摩挲。片刻后,她蘸墨提笔,在空白之书上续写道:
>“亲爱的儿子:
>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我不是因为穷才让你辍学。
>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你走得比我远,看得比我多,有一天会嫌弃我是个没见识的老农民。
>可现在我要走了,只想说一句:
>我为你骄傲。
>不是因为你有钱有地位,
>而是因为你始终善良,从未报复这个世界对你的亏欠。
>爸爸爱你。”
字迹落定,心皿碎片忽然发出微光,缓缓拼合完整。小女孩抱着它,哭得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风起了。
纸船一只只从湖心亭漂出,载着新的故事,驶向未知的岸。
而在遥远的半人马座方向,一颗原本沉寂的行星表面,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株蓝紫色的小花,正从冻土中探出头来,迎着恒星微弱的光芒,轻轻摇曳。
仿佛在说:
我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