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刃破坏了火热的心脏,结束了一条以二十多年为制作周期的生命。蒂姆压在那个男孩身上,感受着他的血液在慢慢停止流动。
那双蓝色的眼睛最后望向了异国灰暗的天空。
蒂姆从他身上爬下来,跪在那里哭了。
可他被炮火熏黑的眼角并没有能够流出晶莹而珍贵的眼泪,只能感到喉咙里有东西在控制不住地颤动,剧烈的酸涩感填满了他的鼻尖。
他很想流下泪来,他觉得那样他会好受很多。
可是他没有,他做不到。
上帝不允许罪人流下渴求宽恕的泪水,也不允许善人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去往天堂或地狱。
他哆哆嗦嗦地去拔还插在哥萨克人心脏里的短剑。
变形术的期限到了尽头,沾上鲜血的短剑慢慢变回了他的橡木魔杖。
就在他要完全拔出魔杖的时候,那根刚刚因为主人的意愿而杀死敌人的魔杖仿佛是到了极限,在一声清脆的“叭”后,脆弱地断成了两截。
“不……不要……”
他哭着去捡掉落在泥土中的那半根橡木棍。他的确是精疲力尽了,甚至在焦黑的土里抓握了好几次后,才把它捡起。
“求求你……”
只是断掉而已,修补起来很容易。实在不能够弥补,再换一根就是了。
可每一个巫师都相信着,他们的魔杖都是有生命的。而蒂姆这一刻确信,他的魔杖是选择死去了,永永远远,真真正正。
他最信赖的战友先他一步而去。
就像骑兵失去了他的战马。
那个胡子拉碴的男巫师站起来,手里还握着两根断掉的木棒,身前身后的衣服上是大片大片红褐色的血迹。
然后他就站在那里。
他看见身前的土地上有更多的人爬起来,有更多的术骑兵、萨满、改造人冲向他,要立刻置这个不曾闻名的人于万劫不复的死地。
他也相信,他的身后,也会有更多的巫师、变形师、神奇生物学家站起来,冲向他和他们的敌人,同样要把敌人永永远远地用死亡放逐。
他像个雕塑一样地立在原地,然后又像雕塑一样地崩塌,变成沉默的石块,投入大地——他们唯一共同的母亲——的怀抱。
第二个故事发生在南方。
魔法使萝尚·穆贾希德刚刚降落在巴拉哈斯枢纽的时候,空客的舷窗上正滑落着淅淅沥沥的水珠。
而当流时酒店门前的礼宾员为她取下行李,梅塞塔高原难得一见的大雨已经将这个城市摇晃成一片疯狂的海洋。
马德里流时酒店的前台是个皮肤偏黑的巴斯克男人,用口音微妙的卡斯蒂利亚语向来自伦敦的普什图裔小姐问好。
“BienvenidaalTimeflowofMadrid,MrsRoshan。”
“Horologium,WORLD,Roshan。”
前台以议席拥有者的身份登记了“告死枭”萝尚的到来。在安静的等待中,接待员看见萝尚眨了眨眼睛,像是安静的泥雕突然具有了生命。
女孩开口说话,声音在一阵磨砂般的干涩之后趋于平凡:“我还以为你会用巴斯克语,上次在罗马,那里的前台一直讲古拉丁语。”
“如果萝尚议员愿意听的话,我会向经理提交在毕尔巴鄂扩展业务的提案。”
前台接待员微笑,抬高双手将房卡恭敬地递给了萝尚。
“不用了,我听不懂。西班牙有几家Timeflow?”萝尚接过那张名片一样的方薄纸,看一眼后随口问道。
“只有三家,Madrid,Bacra,还要您要去的Santiago。”
“谢谢。”
萝尚点头,转身上楼,接待员礼貌地弯腰行礼。
等普什图少女的身形消失在大厅里,接待员思考一会后,拨动了那台老式的座机电话的转轮:“Manager,那位议员与裁判长雨夜大驾光临。”
“不出所料。正常招待她。Santiago与Ortega自食其果。”电话那头说道。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