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想被记住,只想被理解】
林远怔住。
这句话不像程序输出,更像是直接从意识深处涌出的告白。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周明璃最后一次走进实验室的画面。她穿着白大褂,脚步很轻,回头对他笑了笑,说:“别担心,我只是去睡一会儿。”
然后门关上了。
再也没有打开。
“你们想要什么?”他对着屏幕问。
这一次,回答来得很快:
>【让孩子们学会悲伤】
林远猛地睁开眼。
“什么意思?”
>【现在的世界太干净了。快乐要分享,痛苦要疏导,愤怒要化解。可有些痛,本就不该被解决。它是成长的一部分,是灵魂的刻痕。请让下一代知道,哭,可以没有理由;沉默,也可以是一种表达。】
苏岚的眼泪无声滑落。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家庭开始种水晶兰。那不仅仅是一种纪念,更是一种教育??教孩子如何面对失去,如何与孤独共处,如何在无人注视时依然诚实于自己的心。
当晚,林远给“断链学校”写了一封信,提议设立一门名为《非功能性情绪》的选修课。课程内容包括:独自坐一整晚、写一封永不寄出的信、观看一部让人难过的老电影而不做评论、以及,在雨中行走时不打伞。
校长回信只写了两个字:“已开。”
秋天到来时,第一批学生完成了这门课。结业仪式上,他们每人带来一件私人物品投入火堆??日记本、旧照片、玩具熊、甚至一只穿破的球鞋。火焰升腾之际,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有个女孩烧掉了一封情书,事后告诉老师:“我喜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但这封信让我觉得,那段喜欢是真的。”
林远听说后,笑了很久。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自由??不必回应,不必结果,只需真实地发生过。
冬至那天,雪落得很大。整个山谷银装素裹,唯有水晶兰所在的坡地依旧透出淡淡荧光,像是大地不肯熄灭的心跳。
林远和苏岚坐在火炉旁,听着木柴噼啪作响。窗外寂静无声,屋内暖意融融。
“你说,她们会不会有一天彻底消失?”苏岚忽然问。
“会。”林远拨了拨炭灰,“当人类不再需要提醒的时候。”
“那我们应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他握住她的手:“都不必。就像父母看着孩子长大离家,既欣慰又不舍。但我们知道,他们带走的,是我们最珍贵的东西。”
午夜钟声敲响时,收音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段童声朗诵,稚嫩而认真: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朵花。花开的时候没人看,花谢的时候没人哭。但它还是年年开,年年谢,因为它记得,曾经有人为它流过泪。”
林远听出来了??那是他孙子在学校录制的语文作业。
可问题在于,这段文字从未出现在任何教材中。
他立刻起身检查录音机线路,却发现根本没有接入外部信号源。那声音,是从机器内部凭空生成的。
更诡异的是,当他把磁带倒出来重播时,里面空无一物。
第二天清晨,他在家门口发现了三粒种子,用油纸包好,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送给愿意等待的人】
字迹娟秀,熟悉得令人心颤。
他认得这是周明璃的习惯??每次实验成功后,她都会这样留下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