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三人干着活,沈语棠在下面做明天的考核准备,沈秀娥慢悠悠撑伞出去了。转眼间贴砖工程全部完工,陆砚三人决定休息半天,下楼看见沈语棠,心情不错的缘故三人开启玩笑——“语棠,这么适合玩游戏的天气,你却在努力,是想悄悄惊艳所有人吗?”众所周知,雨天在家玩游戏是件极其没有负罪感的事。“以后沈妹妹只要往门口一坐,生意就滚滚来,不需要那么刻苦。”有些平时难以启齿的事情大家都做了,那么轮到自己的时候也便不难以启齿了。冯小军跟在前面俩人后面,意识到此时是个搭话的好机会,清了清嗓:“沈妹妹即使放我们学生会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沈语棠放下手中的拨子,本就想笑的她强装平静,看向率先引诱自己偷懒的罪魁祸首,说:“那就休息一会吧。”“哎!对咯!”这感觉,就像带班上的好学生去网吧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还能享受带人堕落的快感。雨势铺满整个天空,白噪音成了屋内的基底,它不大不小的强调着,此时不会有任何人进来干扰他们的茶话会。既然茶话会在冬季的民宿,那定然少不了围炉煮茶。架好炭火,陶壶里丢了茶饼、桂圆、红枣和干桂花,茶的清香、小料的果香混着炭火淡淡焦香一并升腾在安逸的雨声之上,飘满整间屋子。有的事情只要有人,只要齐心,即使忙、也是开心的。沈语棠轻车熟路从灶房端出豆沙甜定胜糕,加热以后软乎乎;还有麦芽塌饼,秋冬限定款,麦芽的清香解腻又顶饿。品茗、听雨难怪为古代雅事,陆砚觉得此时就是坐这发呆都算享受。张野借着炭火下意识伸手:“已经好久没烤过火了,还有吃有喝的”心思敏感的人会此时会骂道:装什么城里人呢,不就烤个火吗?陆砚却知道,这绝非装腔作势,越是朴素的活动在上海越贵——打工人多住在出租屋,张野还是过年也不回家的那种,可不就好久没烤过火了吗?“张哥你听说没,小时候烤火我爷爷说,玩火晚上尿裤子。嘿您猜怎么着?还真就玩一次尿一次。”晚上声音污染就算了,还要气味污染?陆砚听了挑眉道:“你说得那么绝对,我会有点担心今晚的睡眠。”旁边临时的茶博士有点不专业,此时憨憨笑着,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偏偏冯小军也是有点那啥倾向的,女孩子的笑无疑是最鼓舞人心的赏识,随即发出战吼:“别说烤火了,我见过一大哥自助烧烤,吃着吃着裤脚就湿了,碳烤的威力就是如此巨大!”这小子似乎不清楚一件事——并不是发言越多就越有魅力,有时候还得看发言质量的。“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天”面对陆砚欲言又止的刺探,冯小军面露骄傲、仿佛炭火的威力和自己人格魅力正相关:“包的!”“你晚上打地铺客厅睡去!”“哈哈哈——”沈语棠揭开陶盖,香气兀地冒出来,盖过了所有想讨论的欲望,一双双眼睛盯着那只陶壶,唾液腺已然做好准备。然而下一秒,只见沈语棠动作飞快拿起边上的水壶往里倒,后又在众目睽睽下添了足足三秒牛奶。这煮熟的鸭子又煮一遍,是什么讲究?“怎么了?”“我都饥渴难耐了。”确实,只闻香气不能过把瘾,香气到后面也会开始折磨人。面对众疑,沈语棠不紧不慢放下牛奶盒,捋了捋头发:“忘记添水了。”忘记添水了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煮茶,没倒水?”陆砚抛出问句时,张野和冯小军一并和他在空中对视,笑意已然如将漫之水、浮于表面——小姑娘耳尖都红了,还在装镇定:“是的。”“哈哈哈哈——”绝了。“说那烤火尿裤子哈哈哈——,说那玩火尿裤子,我可以作证,小时候就是拿火柴点草垛,当晚也会尿床。”既然要接着等,那他们索性接着聊。冯小军说完亲眼所见之后,张野便顶了上来,为‘玩火’的威力进一步背书。不待众人发问,他强调道:“老辈人说,火是‘阳火’,小孩身子弱,扛不住那股阳气,就容易漏尿后来在灶王爷面前烧了炷香,就好了。”眼见话题越来越玄乎,此情此景怎么有种往‘笔仙’的方向发展了?陆砚戳了戳沈语棠,她还沉浸在刚才的‘羞耻’中、此时乍醒。“语棠,你小时候有这么回事嘛?”几人目光再次投过来——俗话说,真理该有普适性,玩火总不能只有男孩子尿床吧?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沈语棠仍是‘淡然’模样,还有样学样的清嗓:“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大概说一半突然意识到‘和一群男人讨论尿床不太雅观’,后面便开始磕绊。不过态度上她也投了肯定票,而陆砚自然不必说,那么“等等,你们有科学的解释吗?”好歹作为985名校毕业生,居然差点被说动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必须坚定,子不语怪力乱神!几人互相望去,皆摇头。他接着问:“小军,那个吃烧烤的大哥,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学生会的高官嘿嘿一笑,学着张野把手摊开烤火,光棍地说:“故事会上看的。”“”陆砚预感到,这大抵只是个开始,遂看向张野——张野:“我二姨说的,她家孩子总爱尿床。”好家伙,原来自己队伍里全是爱瞎传话的男孩子。随后,目光看向沈语棠。诸位,不论前面那对师徒如何鬼扯,眼前的小姑娘可是郑重其事点了头的。“咳咳,所以,全场玩火尿床的,至少有个女孩对吧?”试问一个人要多郑重、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淡定自若呢?“陆哥!”“哈哈哈——”半夜雨小了些,陆砚躺在床上居然认真想了想白天讨论的玄学话题:小孩子就是爱尿床,大概和玩火与否关系不大所以沈语棠才会误打误撞点头。想到此处他身体又憋笑抖了抖只是,当时的人们为什么要‘说谎’呢?而就是这样一个拙略的谎言,竟然贯穿了很多人的大半生、甚至自己的父母也是‘被骗者’,口口相传给下一代。过了会,他代入父母的角色便想明白了——尿床是天天发生的、好理解的,可玩火的危害小孩子并不理解,于是说了谎。就像七十年代长久流行的一个说法:添饭不能压,那样命数会被压住。其实哪有这么玄乎?现在招待客人都压上一压表示诚意。不过是那时候物资匮乏,大人又不愿把残酷的事实告诉小孩、于是撒谎。意外的是,今天才想明白的陆砚并没有感到‘被欺骗’的愤怒,更多是感叹那一辈人走来的不易。他们、我们正是在这样谎言的笼罩下快乐长起来的,不是吗?所以谎言和痛苦之间该是怎样的关系?一个谎言存在的时间久了,人真的就不会痛苦吗?他蓦然想到陈禹之于颜朵。大概,不论过了多久,只要那种谎言被戳破,痛苦都会如期而至吧:()沪上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