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这声鸣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林霜的心上,将她从那种近乎于道心崩塌的震撼中,猛地惊醒过来。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那柄陪伴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冰霜长剑。剑身依旧晶莹剔透,寒气四溢。但此刻在她的眼中,这柄剑,却从未如此的陌生,如此的沉重。她弯下腰,想要将它捡起,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剑柄,却又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捡不起来。不是剑太重,是她的心,乱了。她的道,动摇了。她一直坚信,手中之剑,便是守护之道。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便是天理昭昭。可今日,现实却给了她最响亮,也最残忍的一记耳光。她的“守护”,在真正的灾难面前,是何其的苍白无力,甚至,是一种加速死亡的帮凶。而那个被她视作比魔物更恐怖的男人,他那看似代表着终结与毁灭的力量,却带来了最彻底的,最完美的救赎。这颠覆性的认知,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让她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都仿佛成了一个笑话。就在她失魂落魄之际,那股笼罩了整座小镇,让她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的洪荒气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唐冥掌心那缕足以“删除”概念的灰色火焰,也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太虚神炉,重归沉寂。唐冥缓缓收回了手,神情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而不是拯救了一整个城镇的生灵。他能感觉到,地脉深处那最后一丝驳杂的魔气,也已经在寂灭之火下,化为了最纯粹的虚无。结果,让他很满意。这太虚神炉的力量,果然对凡间的这些魔气,有着绝对的,碾压性的克制。这让他对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局面,多了一丝底气。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侧过头,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剑发呆的女人。他没有说话。但随着他的注视,那股一直萦绕在他身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死寂与冷漠,悄然散去了几分。虽然依旧是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但林霜却敏锐地感觉到,那股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一种风暴过后,万籁俱寂的平静。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霜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她缓缓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唐冥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不带审视,不带质问,甚至不带任何好奇。就只是那么平平淡淡地看着她。可就是这样一道平淡的目光,却让林霜的心湖,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她想起了刚才那毁天灭地的黑洞,又想起了那净化万物的灰色火焰。毁灭与救赎。暴虐与慈悲。这个男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他的内心深处,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无数的疑问,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她心中疯狂地冒了出来。她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恐惧,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让她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敬畏,有仰望,有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靠近,想要去了解的冲动。这种感觉,对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作为天之骄女,她习惯了被人仰望,被人追逐。何曾有过像现在这样,会因为一个男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而心绪不宁,甚至连自己的道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我……”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而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街道的四面八方传来。那些被净化了魔气,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镇民,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与困惑之后,终于有一些人,隐约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片段。他们记不清那些怪物的狰狞模样,也记不清那场绝望的灾难。但他们中的一些人,却在噩梦的最后,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手持冰霜长剑,浑身散发着寒气,如同仙子临尘的女子。另一个,则是负手而立,仅仅是一个背影,就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男人。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是这两个人,将他们从那场可怕的噩梦中,拉了出来。“是……是仙人!是仙人救了我们!”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最先反应过来,他看着街道中央的唐冥和林霜,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无比激动与感激的神色。他没有犹豫,直接跪倒在地,朝着两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多谢仙人救命之恩!”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道。“对!是仙人!”“快,快给仙人磕头!”“谢谢仙人!谢谢仙人!”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人,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了真相。他们或许不明白魔气是什么,不理解地脉污染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那股狂躁不安,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消失了。他们能清晰地看到,笼罩在小镇上空多日的阴霾散去了,久违的阳光重新洒下。他们能呼吸到,空气中那股清新而宁静的味道。这一切的变化,都指向了那两个站在街道中央,如同神只般的身影。“扑通!”“扑通!”……一时间,街道上跪倒了一大片。成百上千的镇民,用最质朴,也最虔诚的方式,表达着他们发自肺腑的感激。他们看向唐冥和林霜的目光里,充满了敬畏与崇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林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下意识地想要去解释,想要去搀扶。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救了这些人的,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差点将所有人都一同埋葬的,失败的“守护者”。:()神炉囚我五百年,女帝求我做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