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坚利的喙毫不留情地乱啄,各色兽毛带血,在它嘴间飞舞;狼与虎当然不甘示弱,一个咬它的翅,一个咬它腿,而后鳄鱼一个猛冲啃在狼腚上,身子一拧,死亡旋转!
“嘎————!”
三只发出惨叫,齐刷刷似陀螺凌空,晕头转向。
狐狸焦头烂额,踹翻这个,扑来那个,最后只好用筐扣住,叫它们彼此不见,这才平息。
识海重归祥和,却一地绒毛凌乱……
“看这情形,好似也不必你刻意挑拨了。”狐狸几乎要累断气,原本油光水滑的毛混作一团,“若他们知晓对方存在,不见血已不可能!”
偏她还如此开大,将恶来撩拨得至死不渝;好端端的大邑狼王,如今也被训得眉清目秀起来!
“狐狐,挑拨从来不是难事,难的是……”她话语止住,看到狐狸已翻着眼昏昏睡去。
她轻叹一声,继续观雨。
夜来庙中沉寂,院中的神树越发枝繁叶茂,在雨幕中肃然。
明日,帝辛定会召见她,该如何说,讨要何种好处,她需在心中谋划……
少不得也会见到武庚与鄂顺,此二人可憋过今日,但绝憋不过明日……
这时,一旁的屋门打开,崇应彪走了出来。
昨日崇应彪为春祭准备,并不曾宿在庙中。他知晓妲己获胜,惦念那根发带,夜里早偷偷将头发放在瓦上烧成灰,一点渣子也不敢剩,全都就水饮下。
结果今日春祭散时,他就看到恶来手腕上绑着熟悉的发带……
那一刻,彪子炸窑了,他怒不可遏,一回宗庙就把自己关起来,此时才忍不住冒头。
心里似有一只老虎幼崽在蹦跳撺掇:“去问!去说清!我看她实则心里有你。”
一道电闪略过,照亮天地,也照亮彪的面容,正是一脸被抛弃的怨气。
妲己看他一眼,头微微一歪,似乎在问来意。
崇应彪咬牙,质问不出口。
今日他也看了她的巫舞,神魂也受到了冲击!
尤其大雨降落时,他竟哽咽了。
不错,疯虎也会发自肺腑地崇拜、仰视……
她或许不知,她祭舞时令他首度感到卑微如野山狸。
还有她赢得骑射时的张扬,她下令杀樊时的狠厉……
明明她骂他、瞪他、陷害他、逗弄他、又逼他脱衣、擦地,心头分叉般站满人……可他仍旧不可遏制地……
爱她……
先前彪认为,自己日后定要寻找世间最强壮的武士结姻,再生下一个恶来那般雄壮的后代,如此循环往复,令崇国永远壮大……
妲己并不凶恶,也算不得强壮,可她一瞪眼,他就要心慌,比见到天子更慌。
若是几个月前,有人对他说,彪,你会爱上一人,即便她将你像憨鹧一样逗弄,你也甘之如饴,还要上赶着给人做奴……那他可能会给那人一顿好揍。
可如今,他甚至已不奢望成为唯一
——哪怕能先成为其一也好。
他走上前,局促坐在她身侧,他很想委屈问她:「你为何送发带给恶来。我日日照顾你,做猴子给你戏耍,父亲还升了三公,我何处不及他。」
也想问:「你又不喜禄与顺了?莫非这二人也被你当憨鹧?」
可他又怕若听到答案,自己先要难受,只闷闷不吭气。
妲己看着他:
彪也才沐浴不久,一头黑发刺茸茸立着。
目光下移,又看到他手背三道血痕——
是那日青女姚挠的……
一时,她也心软,拉起他手来,“那日青女姚挠伤你,你不曾还手,我还未及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