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皇上望着跪在下首的晏行,语气迟缓听不出情绪,“你当真要让朕为你赐婚姜梨?”“臣一心求娶姜梨,求皇上赐婚。”晏行朝着皇上行了君臣之礼,语气坚定。“可皇后想要为你求娶的是镇国公嫡女沈清沅,你当真不想考虑一下。”皇上对上晏行的视线,仔细观察他的面色。“臣心里只有姜梨一人。”晏行迎上皇上的视线,眸光深邃诚恳。确定他不是违心之语,皇上不禁笑了,爽快道:“起来吧,朕允了!“晏行谢了恩,这才起身。皇上笑着道:“你自从回平阳,都没有进宫一趟,没想到第一次来见朕,居然是为了赐婚。”“晏家如今只剩臣孤身一人,能够早日成亲,也算是告慰亲人在天之灵。臣回到家里,不至于太过孤独。”皇上心里唏嘘,目光越发柔和了些,“你的伤,如今可有好些?”“多谢皇上过问。臣的伤好些了,只是偶尔还会有些心悸,但忍忍也无大碍。”皇上望着他,“若是你好些了,便到殿前司任职。”“请皇上恕罪,臣,如今恐怕还不能任职。”晏行低头,声音低沉了几分,“臣的伤虽然好些了,但身体毕竟受了重创,已经不再和以前一样了。”皇上温声道:“既然如此,你好好养伤就是。等日后伤好了,便去礼部或者户部任职。”晏行应了一声:“是。”皇上笑容和煦,如同一位慈爱的长辈,“皇后毕竟是你的姑母,于情于理,你都该去跟她知会一声,如今你也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晏行点了点头,“臣这就去长乐宫禀报皇后娘娘。”皇上心情不错,他催促道:“你这会就去,让你姑母也高兴高兴。”晏行退出御书房。他自然知道皇上心情不错的原因。镇国公手握京畿兵权,晏家若与他结亲,日后对新的储君便是极大的威胁。身为帝王,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骨肉亲情,而是江山社稷的安稳。也正因如此,他才欣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只要一个结果,那便是皇上替他和姜梨赐婚。如今心愿达成,晏行脚步都轻快了好些。只是晏行还没有到长乐宫,晏行求皇上赐婚的消息已经先到了长乐宫。皇后哂然一笑,“没想到晏行会亲自去求皇上赐婚,看来他是防着我为难姜梨啊?”晏家是世代簪缨的勋贵,是手握兵权的将门,她素来以为晏行沉着稳重,没有想到却被美色所惑,糊涂到如此地步。姑且不说这门亲事对晏行有没有用,光是娶商户女子做主母这一件事,便足以让人指指点点了。皇后脸色有些难看。自己一门心思为了晏行不惜被皇上猜忌,没想到不仅没有落个好,反而惹了晏行如此防备,实在让人寒心。她心灰意冷道:“他这样防着本宫,真是本宫的好侄儿。”玉蛾看皇后气得不轻,只能劝慰道:“娘娘,或许晏将军也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这个意思还会是什么意思?”皇后冷哼一声,“他若是想要娶姜梨,自去找个官媒提亲就是了,为何非要求皇上赐婚?这明摆着就是怕本宫不答应,拿皇上压着本宫一头,日后不至于为难姜梨,他为了姜梨,倒是想得周全。”玉蛾不敢再劝。皇后痛声道:“晏行就是个白眼狼,本宫白白疼了他一场。”皇后正在生气,外面宫女来报,“娘娘,晏将军在外面,说是有话跟娘娘说。”皇后抿着唇半晌没有动静。玉蛾觑着她的脸色,好一阵才吩咐道:“你去告诉晏将军,就说娘娘身子不舒服,让他改日再来。”宫女刚要退出去传话,皇后突然抬眸,“慢着,你带他进来。”皇后想着前面她多次传唤晏行进宫,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没想到为了个女子,居然主动前来找她,看来这女子在他心里还真是比晏家都重要。她倒想要看看,晏行在她面前,会如何维护姜梨“”殿内光线有些昏暗,皇后独自一人坐在大殿中央,晏行一进来便感到一阵清冷。这种清冷并非殿内温度低,而是皇后从骨子里透出的孤寂感。晏行敛了敛神,朝着皇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皇后娘娘!”皇后眉头轻轻皱了皱,语气淡漠疏离,“晏将军到长乐宫,不知是有何事?”晏行垂眸立在殿中,声音却保持着疏离的恭谨:“臣今日入宫求皇上赐婚,皇上已应允臣与姜梨的婚事,不日便会下旨。”皇后冷着脸,“你如今是以何种身份跟本宫说话?是本宫的侄儿,还是皇上的臣子?”晏行望着她,不知她何意。“若是你以皇上臣子的身份告诉本宫此事,那么本宫知道了。”皇后漠然道:“大夏的臣子众多,些许小事,晏将军不用单独跑一趟知会本宫。”晏行神色如常,“是皇上嘱咐我过来,跟娘娘知会一声。”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皇后忍住气恼,“既然如此,便是以本宫的侄儿身份,来跟本宫报喜了。”皇后倏然站起来,走到晏行面前,“晏行,本宫告诉你,本宫很生气。”她别过身走了两步,强按下翻涌的情绪,“晏行,你忘了晏家是世代将门、簪缨世家?娶个商户女做主母,你让京中勋贵如何看晏家?让九泉下的祖父如何安心?”“晏家如今只剩你一人,本宫跟你说过,你身上背负着振兴晏家的责任!”皇后转过身,语重心长道:“沈清沅是镇国公嫡女,知书达理,家世显赫,若你娶了她,镇国公府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日后在朝堂上谁还敢轻视你?轻视晏家?可姜梨呢?一个商户女,能给你带来什么?”晏行望着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娘娘,晏家的荣耀,从来不是靠联姻堆出来的,晏家靠的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镇守边疆的忠诚,我从未想过,要靠妻子的家世来撑起晏家。”“你!”皇后被他堵得一噎,声音微微发颤,“你懂什么!如今不比从前,太子已经被废。你重伤归来,兵权旁落,若没有强援,如何在京中立足?本宫是你姑母,也是为了晏家,难道是害你不成?”“谢娘娘费心。”晏行淡淡道:“我所求的,不过是能娶一位心意相通之人,我想娶的人只有姜梨。”殿内针落可闻,晏行朝着皇后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便要出大殿。“阿行,”皇后声音沙哑,“姑母为了你,引起皇上猜忌,难道你真的就不明白姑母的一片苦心?”晏行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阿行”“我与姜梨的婚事,乃是我娘在十年前便定下来了。“晏行道。皇后有些不敢置信,“本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阿娘原本想着一回到平阳就去姜家提亲,没想到却永远留在了眉州。你若不信,晏家云水珏中的水珏,便在姜梨手中。那是十年前,阿娘给她的。”晏家云水珏,一块云珏,一块水珏,原是晏家祖辈传下的信物,历来由家主夫妇各执一块,待子女定亲时,便将其中一块赠予未来的儿媳,算是认下了这门亲。嫂嫂若真将水珏给了姜梨,便是实打实认下了这个儿媳,晏行不会胡乱编这样的话来糊弄她。“嫂嫂……当年为何会与姜家定亲?”皇后的声音里没了先前的厉色,反倒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恍惚。“我娘与姜梨母亲薛娘子有些很谈得来,而且以晏家的处境,已经不适合再跟权势之家攀扯联姻。”皇后心里一震,她何尝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不甘心啊!晏家的忠心日月可鉴,三万晏家军为国捐躯,难道大夏还容不下一个晏行?“娘娘日后不必再为晏家担忧。”晏行语气依旧疏离淡漠,“我如今伤势未愈,唯一能做的就是养好伤,好好活着。”他又朝着皇后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大殿。皇后追上前两步,扶着门框眼圈发红。视线里背影挺拔孤硬,风掀起他的袍角,模糊了她的眼。晏行再也不是那个仰着脸叫她姑母的孩童了。她眼睛眨了眨,强忍许久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娘娘,您快回屋吧,仔细冻着。”玉蛾捧着暖炉上前,将皇后搀回大殿。皇后抬手拭了拭眼角,声音暗哑,“玉蛾,你说本宫是不是错了?”“娘娘只是疼将军,想为他铺条稳当的路。”玉蛾轻声道。皇后笑得有些萧瑟。是啊,她只是想要一路护着他们,可是他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儿子如此,阿行也是如此,他们要走什么样的路,自己当真是管不了了!皇上赐婚的圣旨隔日便传到了薛家。薛明珠接了旨,送走了传旨的公公,才笑着道:“我以为会是官媒来提亲,没想到却去求皇上赐婚,皎皎,有了皇上的旨意,日后你便有了最大的底气。”薛明珠从不后悔离开姜家,但她对于儿女失去承安伯府嫡女身份这事始终耿耿于怀,内心深处却始终对儿女心存亏欠。姜梨并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怯,而是笑着道:“阿娘和瑾辰才是我最大的底气。”薛明珠眼眶一热,含笑看着女儿,“皎皎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你便永远都有娘护着。”姜梨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啊!”薛明珠心里有些遗憾没能为女儿招赘,但想到女婿是晏行,便好歹释然了些。夷姑笑着提醒道:“娘子,恐怕用不了多久,登门贺喜的人就要来了。”没想到,最先来的,居然是姜瑾辰。少年脸上没有笑容,反而是一副难过的模样。皇上赐婚哪里会顾忌到姐姐愿不愿意。虽然在他心里晏行文武双全,品貌出众,自己真心信服。但这和娶自己的姐姐是两码事,若是姐姐不愿意,再好的人也不行。少年咬了咬唇,径直走到姜梨屋里,开口便道:“阿姐若是不愿意,我便去找晏行说清楚。”,!姜梨从少年一脸别扭中,看到了满满的维护。她心中一暖,抬头温柔的笑着道:“与晏行的亲事,是我答应的。”“你答应的?”姜瑾辰眼里带着询问。姜梨点了点头,“是我先同意后,他才去求皇上赐的婚。”确认姐姐没有骗他,少年这才舒了口气,眉眼温润起来。锦儿已经笑着端了茶上来,“公子,你便不用替姑娘担心了,晏将军人长得好,对姑娘也好,知道姑娘想要建花圃,处处都替姑娘打点,若是日后姑娘嫁到晏家,定然还能做自己:()恰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