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他最后一次检查频谱仪数据,发现一个异常现象:在林晚所在的医院周边,432Hz信号每隔十二小时会出现一次短暂中断,持续约十七分钟。时间点固定,恰好对应凌晨三点零七分。
这个细节让他猛然警觉。
系统不可能无缘无故停机。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内部制造漏洞。
他迅速联系苏晓,调取该时段的电力负载记录。结果证实:每次信号中断期间,医院顶楼空调机组都会突发短路,触发自动保护机制,导致附属设备断电。
巧合?不可能。
空调系统老旧,但从无此类故障。
除非……有人手动干扰。
他想起林晚的话:“他们忘了,真正的干净不该有味儿。”
或许,她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并用自己的方式反抗。
陈拾安决定暂缓离开。
他要回去见她一面。
当天下午,他再次潜入医院,藏身于通风管道。凌晨三点零五分,他看到一名护士模样的年轻女子走进设备间,熟练地拆开电路箱,拔掉一根橙色线缆。动作干净利落,显然经过多次演练。
他现身拦住她。
女人吓了一跳,随即认出他:“你是……昨天那个男人?”
“你是谁?”他问。
“我是林晚的姐姐。”她咬牙,“我在这儿当实习护士,就是为了照看她。可我发现,她们晚上都被注射镇静剂,然后接入什么‘梦境引导仪’。我偷看过记录,那些梦……全是编好的剧本!说什么‘治愈创伤’,其实是把她们的记忆挖出来卖钱!”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妹妹在日记里写过一句话:‘我梦见妈妈死了,可妈妈明明还好好的。’”她声音颤抖,“那是我编的谎话骗她的??三年前,我妈其实是自杀的。我怕她承受不住,就说搬去外地了。可这个秘密,只有我和她知道。”
陈拾安明白了。
系统不仅采集真实情绪,还伪造虚假记忆,测试人类对极端情境的反应极限。
“你拔电线,会暴露。”
“我知道。”她苦笑,“但我得让她有机会做梦。真实的梦。哪怕一次也好。”
他看着她,忽然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下次断电时,把这个贴在主机上。”
纸条上写着:**“有些梦,只能由心来做。”**
三天后,陈拾安踏上西行列车。背包里的书又厚了一寸。手机震动,是D-15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全国已有十九个类似站点被曝光,十三名记者联名举报“智能心理干预滥用”。林知语公开露面,宣布成立“青少年心灵自主联盟”。她说,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所有强制情绪评估制度。】
他笑了笑,回复:【告诉林知语,她弟弟的声音,我一直带着。】
窗外,戈壁滩延伸至天际。太阳升起,照亮一片荒原上的标语牌:
**“科技赋能教育,情感成就未来。”**
他望着那行字,久久不语。
然后提笔,在书末添上最后一句:
**“当谎言披上进步的外衣,真理便成了叛逆。可正是这些不肯顺从的叛逆者,让黑夜始终无法吞没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