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再次回归静谧,只有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像一层温柔的薄纱,轻轻笼罩着她们之间那层尚未完全消融的隔阂。
“嘉言,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温晚柠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沈嘉言没有立刻回应。她望着那盘红烧排骨,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记忆的边界,“好。”
两人无声地吃完这顿饭。
没有刻意的寒暄,没有试探的玩笑,只有筷子轻碰瓷盘的细响,茶杯续水时的微声,和偶尔抬眼时,那一瞬即逝的对视。
当侍应生端走最后一道菜,温晚柠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抚过裙摆的褶皱,像是在平复心跳。
“嘉言,”她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于外婆的事,我的确一直觉得愧疚,也想要弥补······”
沈嘉言听到她的话,微微低头,自嘲地轻笑一声。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她做的这些,只是因为愧疚,只是因为觉得亏欠,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迟来的道歉和一场体面的弥补。
她垂眸,声音平静得近乎疏离,“不用愧疚——”
“但是,”温晚柠打断她,“嘉言,我不仅仅是想要弥补这件事,我想要弥补我们错过的这五年,我想要······”
她几乎要说出那句藏了太久的话,“我想要你,我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可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她看到了沈嘉言的表情。
那不是冷漠,是抵触。是下意识的退缩。
她的心猛地一沉。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直白想法咽了回去,声音放得更轻,更缓,“我想要我们重新认识,从朋友开始。”
朋友?
沈嘉言对她的这种态度觉得心累。
她无奈道:“我承认,我以前很喜欢你,现在可能······也还喜欢,所以我无法强硬地拒绝你,拒绝加你的微信,拒绝你邀请我吃饭,甚至无法在你一直给我发‘早安’、‘晚安’的时候冷漠地回复让你不要发了。”
“但是,”她吸了一口气,“我们都长大了,成熟了,不会执着于一段爱而不得的感情了,一个人的喜欢,早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她看着温晚柠,想让这句话听起来坚定,可连她自己都听得出,那“消失”二字,轻得像风一吹就散。
“所以,温律师,”她直视温晚柠,声音冷了下来,“正常人没法和拒绝过自己的喜欢过的人继续做朋友,你不知道吗?”
从沈嘉言说出那句“现在可能也还喜欢”的时候,温晚柠的心就被这瞬间的狂喜激起千层浪涛,将她五年来筑起的冷静、克制、怀疑,尽数掀翻。
她起身,走近沈嘉言,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长发带着记忆里的香气,声音轻缓,“我知道,但我在追你,言言。”
她的气息落在沈嘉言的耳侧,温热而坚定。她没有退开,而是直视她的眼睛。
沈嘉言呼吸一滞,瞳孔微震,倏地起身,手指猛地攥紧了桌沿。
耳朵听到了那句话,脑袋却没能反应过来。
她说,她在追她?
她的指尖还死死扣着桌沿,像是要借这微弱的支撑,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可温晚柠就站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睫毛的颤动,目光亮得灼人。
“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像被砂纸磨过。
温晚柠没有退开,反而又往前半步,膝盖轻轻抵住她的椅边,将她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我在追你,沈嘉言。”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每天发给你的‘早安’、‘晚安’,每次借口见你,每次约你吃饭,都是我在追你的方式。”
“我不是只想和你做朋友,”她看着她,目光灼灼,“我是怕,怕你拒绝,怕你躲开,怕连这点靠近你的资格都失去。所以我只能一点点来,用你熟悉的节奏,用你不会害怕的距离,接近你。”
沈嘉言听清了,她想追她,她喜欢她?
那她当初的那些自我否定,自我怀疑都算什么?
她用五年时间,把“喜欢温晚柠”变成一首首不敢署名的歌,变成深夜无人时的一声叹息,变成她以为早已封存的执念。
而现在,她对她说,想要追她。
那她这五年的痛,算什么?是她活该自作多情?是她那些深夜的眼泪,那些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日子,都只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