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家门,冲上街巷,成群结队地向着皇宫的方向游行抗议了起来。
严律抚着漂亮精致的祈福花笺,就像抚摸着简雪烟生前白皙精致的脸。他的耳边听着街市上的游行抗议声,他真心得意极了。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掌握之中。
既然这会子闲来无事,整个大街上又都是游行的百姓们,眼下若是想要去城门那儿,估计是挤不过去的。
于是,当明净大师去后院寮房安排逃难百姓们的住处时,严律便独自在这祈福院里,闲散地翻看起其他祈福花笺起来。
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原来那些花树上的祈福花笺,都是给活人祈福的。
唯独这三百年的银杏长生树上悬挂着的,才是祈冥福的。
给活人祈福的花笺上,祈愿的内容多种不一。有升官发财的,有生意兴隆的,但大多数还是祈愿家庭和满,康顺平安。
反观银杏长生树上的祈福花笺,基本上写的,都是保佑,是思念,是祈愿来世缘。
突然!
严律的余光一闪,看到在斜侧方,有一个祈冥福的花笺上,好似写了个“简”字。
因是简雪烟的姓氏,严律不免生出一丝丝亲近,他抬脚便向着那个写着“简”字的花笺走去。
可当这花笺上的字迹映入眼帘时,严沓樰團隊律轰然大震,只觉得满世界的惊雷全数砸将在自己的周身。
因为,不仅那祈福花笺上的字迹是严律最最熟悉的,更让他震颤的,是花笺下面的署名落笔。
雪烟!
严律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心脏似乎被命运的力量倏然捏紧,几乎快要不能跳动。
他发疯了一样地去翻看这祈福花笺周围的那些,有祈愿简明华的,有祈愿简夫人的,有祈愿简家老太太,有祈愿简家上下所有奴仆的,甚至还有祈愿简雨烟的!
每一个祈福花笺下的落笔,都是雪烟。
雪烟。
雪烟……
雪烟!
全都是雪烟!
天知道,他有多熟悉简雪烟的字迹!
在严律帮简明华做事的第二年,太子燕玄去周边城镇微服私访,有时接连数月不能回金陵城。那会子,燕玄总是给简雪烟写信。
太子的信笺是必须要回的,简雪烟所回的每一封,都是交由下人去转给驿站的信客帮忙送信。
但由于这是写给太子的,简明华总担心会不会出现一些纰漏。于是,他便将简雪烟写给燕玄的回信都交给严律,让严律亲自送往。
严律纵然极其不愿,但因这是简雪烟亲手写下的信笺,有简雪烟手中的温度,是简雪烟的笔墨,所以,他还是帮忙去送了。
他从未销毁过这些信笺,更没有打开看过这些信笺。
不论这里写的是思念,是撒娇,还是家常,他都不想去看。
他那会儿知道,自己对简雪烟的感情只能深埋心底,默默地在她的身后,为她做好一切打点,那便足够了。
毕竟,他只想对简雪烟说的,不过是一句感谢。
那日复一日的相思和揪心不得的情爱,他深知,自己是没有那个资格去说的。
所以,那些个他必须送出的信笺上,有简雪烟的落笔,有她亲手写下的字迹。
他太熟悉简雪烟的字迹了,熟悉到,他甚至在背后偷偷地模仿“简雪烟”这三个字的笔墨。
简雪烟的笔墨清秀而雅致,就像是她这个人一般。
但独独有个特别的,便是她总喜欢在“火”字的撇上,落笔时过于卷翘,形成一个小小的圈儿。
原先,严律很不能理解,为何这一撇写得过于卷翘,他曾以为,是女子私塾都这般教的。但后来他观察过简雨烟写的,就没有这样的特色。
时间一久,他便越看越觉得这个“烟”字写得可爱。
……
眼下,银杏长生树上,每一个祈冥福的花笺上,所有的“雪烟”二字,都是这样的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