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
五个人三两对坐。
小菠捏着电话手表的表带,来回调整松紧。
年纪不轻的女警是唯一抬头的人。
或许是气氛实在过于令人窒息,她左看右看,安慰家属:“没事的,做完笔录就都可以回去了,我们会出一个家庭暴力告诫书。”
没人说话。刘慧莹忍住了抬头看对面一大一小的冲动,低着头握住了妈妈的手。
女警补充:“幸好智能猫眼的录像很清晰,这案子没什么疑问。”
“我能看看吗?”刘慧莹突然出声。
女警支吾:“这个算证物,不行呢。”
又是沉默。
饶懿突然转头,对着小菠问:“饿不饿?”
小菠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或许她更想在这里等妈妈出来,但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还是牵住了舅舅的手,顺从大人的心意。
两人走后,刘慧莹转头问朱富春,喉咙发紧:“除了腰上,还伤到别的地方了吗?”
“没有啦。”朱富春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放松和亲昵,那是对刘慧莹的安抚,但并没有多少效果。
“你是怎么认识饶沛的?”她问。
“你不记得了?”朱富春轻描淡写,“上次我来看你的时候,去那个很贵的渡江游轮上吃饭,不是你给我们做介绍的吗。”
刘慧莹压根不记得。
那是太小太小的擦肩而过,她必须要从记忆深处把这件事挖出来。
“你们那时候交换联系方式了?”刘慧莹没有印象,“是去洗手间的时候?”
“嗯。”朱富春说。
几个月之前,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一次偶然的遇见,没有任何交集,这样的关系值得加联系方式吗?
“你……”刘慧莹的话没说完。
“我去要的。”朱富春说,描述起那顿饭的一个插曲。
流动的江水,远处渡轮的鸣笛,洗手间的水晶灯折射出暖光。
饶沛起身去洗手间之后,朱富春犹豫过,还是起身。
走廊铺着地毯,隔音很好。
绕过半人高的绿植,她看见饶沛在补妆,台面上放着只女士腕表。
而见到了刚刚打过招呼的朱富春,饶沛愣了愣,露出友好的笑意,身体微微向内侧,从正对着灯光,变成了半明半暗。
朱富春没有进里面的隔间,她洗手,挤了足够多的洗手液,双手间揉搓出泡沫,状似无意地搭话:“我女儿也有条差不多的,就是总不小心刮到,你戴得真仔细。”
饶沛拍粉扑的指尖顿了顿,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谢谢阿姨,因为是别人送的礼物,所以,总要小心一些。”
空气里有香氛味道,几乎要掩过她轻轻的声音。
朱富春笑了一下:“是吗?你先生送的吗?我看,他对你很关注。”
她关掉水龙头,侧过身,拿纸巾擦完手,热情问:“要我帮你拿一下吗?看你不太方便。”
饶沛的手机和小包夹在手臂内侧,手上被气垫和粉扑占据。
朱富春说话时,眼睛始终看着饶沛的脸。
淡淡的表情,眼神从她的额角挪到颧骨,始终把稳定的温和笑意传递给对方。
饶沛却不敢直视她。
她别过头,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于是答应下来,将包和手机递给朱富春。
朱富春接过,站着等她,礼貌地没有盯着,而是看向了镜子中的二人。
一高一矮,一少一老。朱富春看向镜中的饶懿娴熟的补妆拍粉动作,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