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看着孙建仁信誓旦旦的样子,心中有些忧虑。按照他的判断,更倾向于相信赵玲玲的话。只可惜,现在孙建仁坚决不承认,又没有任何证据,所以这过错,恐怕只能让赵玲玲来背了。但这个过错,所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了,赵玲玲恐怕很难背得动。陈小凡点点头道:“孙科长,你先别激动。是非曲直我们一定会查清楚。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查,一定要严查,”孙建仁信誓旦旦道,“我也不相信,好人会被冤枉。”陈小凡走出滞留室,问道:“马强,你怎么看?”“此中必有蹊跷,”马强道,“这件事归经侦大队在查,我也不好发表意见。但我总感觉这个孙建仁有些装。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跟你的关系,所以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我再去看一看赵玲玲。”陈小凡又来到拘留室。赵玲玲赶忙冲过来,看到希望一样握住铁栏杆道:“小凡哥。”陈小凡叹口气道:“我刚才去见了孙建仁,他坚决否认给你下过汇款的命令。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还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得到过他的指示。”“他……他怎么这样?”赵玲玲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明明是他命令我汇的款。他说那笔款很重要,第二天他会补全手续。他现在怎么就不承认了……天呐……难道现在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的头上?”赵玲玲已经疯狂,抓着铁栅栏,用力撞着自己的头。陈小凡赶忙把她推开道:“玲玲,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的时间很宝贵,你必须尽快想一想,你有没有证据?”赵玲玲已经崩溃了,坐在地下摇着头道:“没有,当时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我完了……这次我真的完了。我真该死……给姑姑,姑父惹这么大的祸……”她一边说着,一边懊恼地给自己扇着耳光。她的手劲很大,只是两下便扇得自己脸颊肿了起来。陈小凡于心不忍,隔着铁栅栏抓住她的手道:“你这样没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回想一下,能不能找到证据。”由于他紧紧抓着,赵玲玲再也无法扇自己。待对方情绪稍稍稳定,他这才松手离开。回到市府,他立即去向刘金永汇报所见所得。刘金永又重新点上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道:“孙建仁不承认下过命令。玲玲又没有证据。这事可有些棘手。林纺集团像一艘破船,本来已经千疮百孔,别因为这件事,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时那就麻烦了。那可是个拥有五万员工的大型国企,乱起来没法收拾。”陈小凡也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林纺集团跟现阶段所有地方性国企一样,患上机构臃肿,负担过重,政企不分,资源浪费,分配不均等国企通病。在各种病症打击下,企业本来就已经积重难返,在破产边缘游荡。要不是该企业拥有五万纺织女工,若是破产,市里怕影响太大,所以给予各种税收政策优惠,企业早就倒了。而陈小凡清楚,就算市里再进行补救,未来林纺集团的破产清算,也是迟早的事。令人讽刺的是,企业破产之后,有个底层的小组长,联合几十个女工,承包了一条生产线。经过他们的细心经营,一步步做大做强,竟然收购了原来的工厂,并一路乘风破浪,成为全球纺织排名前十的超大集团。那么大的企业,在国有体制下,连工人都养不活,但到了个人手中,就能重新焕发生机。由此可见,林纺集团缺的不是技术和资金,缺的是大刀阔斧的改革,让每一个人具备主人翁精神。当然,现在想这些太多了。当前最希望的是,林纺集团不能,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因为这件事而倒。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背后拱火,还真不好说。…………在暗流涌动中过了两天。突然,陈小凡在办公室接到了马强的电话,“小凡,出事了。林纺集团工资没有按时发放,而且有客户堵门要求赔偿。现在厂区已经全线停产,有传言说,企业因此要倒闭。”“谁在传言?”陈小凡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撺掇?”“那不好说,”马强道,“其实林纺要破产的消息,在全市已经传了很久了。所有工人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言要破产。现在企业没有按时发工资,再加上供货商闹事,就算假的也会成为真的。关键是,听说有人组织,要去市府门前示威。还有人打算去省里告状。”陈小凡对着电话大声道:“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拦下来。要是形成群体事件,那就麻烦了。”马强道,“我们会尽量拦截,但人数太多,我们恐怕也拦不住。你赶紧上报,尽快想办法。”“好的,我马上上报。”陈小凡急忙来到刘金永办公室,汇报了马强刚才叙述的情况。刘金永拿起电话,打给林纺集团董事长裴子平:“裴董,你们集团怎么回事?”裴子平在电话里急道:“刘市长,由于工资拖欠,工厂停产,所以工人们情绪很大,我们正在尽力安抚。”“怎么会拖欠工资?”刘金永厉声道:“一个建立几十年的老牌国企,难道连员工工资都付不起了么?”裴子平为难道:“刘市长,本来我们企业的资金链就极其紧张。没想到之前又发生财务那件事,导致我们损失超过一个亿。所以我们实在是流转不动了,只能工资欠发,让供货商稍微缓一缓。可他们都不同意啊。”刘金永顿时无言以对。赵玲玲那件事,他本来就理亏。他只好说道:“你无论如何也要安抚住工人,我马上向上面汇报,争取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案。”裴子平道:“我恐怕安抚不住。工人们已经出发了。”:()官道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