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斯·卢平到访的第一个夜晚便是月圆之夜。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被地平线吞噬,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在地下室里弥漫开来。
贝拉已经提前让卢平服下了初步改良的狼毒药剂,此刻他正躺在那张特制的床上,脸色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稳定。
地下室顶部的灯球散发出冷冽的白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莱姆斯的手腕和脚踝被坚韧的黑色龙皮革带牢牢束缚在床架的金属环上,皮革内侧似乎衬了柔软的绒布。但束缚带来的心理压力远大于物理上的不适。
为了进一步限制他变身时可能造成的剧烈摆动,一个项圈扣在莱姆斯的颈间,连接着一条锁链,固定在床头。
地上,以床为中心,绘制着一个极其复杂的魔法阵,密密麻麻的古代如尼文和防护符文交织在一起。
贝拉站在安全距离外,手中拿着魔杖和厚厚的观察记录本,神情凝重。
“呃啊……”莱姆斯。卢平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面容扭曲,五官在人类与野兽的特征之间剧烈地变幻、拉扯。
当她亲眼目睹那个温和儒雅的青年在几分钟内,被彻底撕碎、重塑,变成一头体型庞大、肌肉虬结的狼人时,贝拉不得不承认,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窜头顶,让她全身汗毛倒竖。
狼人——完全形态的莱姆斯·卢平——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里不含任何理智。
那双不再是榛子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房间里唯一的活物——贝拉。涎水从布满獠牙的巨口中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了她的心脏。贝拉握着魔杖的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这些设施真的牢固吗?龙皮革带和防护魔法阵,能困住这样一头纯粹的杀戮机器吗?
如果他真的冲破了一切怎么办?
如果那带着诅咒的獠牙刺穿她的喉咙,如果那利爪撕裂她的身体……如果她死在这里,死在自己一手策划的实验里……
“嗬——!”狼人猛地发力,试图挣脱束缚。坚韧的龙皮革带被瞬间绷紧,发出令人担忧的“吱嘎”声,被拉长到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狼人的手臂疯狂地挥动着,带着能轻易拍碎岩石的力量,每一次挣扎都让床架剧烈摇晃,固定在地面的魔法阵银光急促闪烁。
谢天谢地,皮革没有直接断裂。它们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牢牢地禁锢住了那恐怖的力量。
直到真正面对变身后的狼人,贝拉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准备或许还是太过理想化,甚至有些莽撞了。
这种恐怖,远超书本上的任何描述。
但落子无悔,开弓没有回头箭。
贝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本能的恐惧,理智逐渐占据上风。她仔细观察着狼人的状态,注意到它虽然狂躁,但动作似乎比记载中完全失去理智的狼人要稍微迟缓一些。
是改良狼毒药剂开始起效了吗?尽管微乎其微,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尽管狼人依旧在不断冲撞、咆哮,但预设的保护措施经受住了最初的考验。
贝拉定了定神,拿起羽毛笔,开始在记录本上飞速书写,记录下时间、狼人的体征表现、魔力波动,以及她关于狼毒药剂初步效果的观察和后续改进的想法。她尝试着用魔杖引导几缕探测性的魔法光束,小心翼翼地靠近狼人,收集更精确的数据。
这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夜晚。
狼人的咆哮、锁链的撞击声、皮革的摩擦声从未停歇。贝拉也几乎未曾合眼,全神贯注地监控着实验体和她自身的安全。
当屋外的夜空开始透出第一抹熹微的晨光,地下室里的狂暴气息也逐渐平息。狼人的身形开始缩小,毛发褪去,獠牙收回。
莱姆斯·卢平蜷缩在破败的床上,渐渐回归了人形。
他身上布满了一道道新增的伤痕,上半身衣物早已变得破破烂烂,几乎无法蔽体。
从极度的疲惫、眩晕和遍布全身的剧痛中缓缓苏醒,莱姆斯眼前模糊的光影逐渐凝聚成清晰的景象。
然后,他看见了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