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将碗里最后一点酱汁全都用馒头吸溜干净,朝谢秋霜点点头,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要上去和人拼命。
谢秋霜见她们这个模样,不由得心里发笑:“你们几个常年待在永宁宫里头,偶有的消息也都是听外头传进来的,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免不了有些不够了解,之后娘娘若有安排,多叫你们出永宁宫走几次,也就清楚了。”
香菱的眼睛亮了亮,要知道她被秋霜姐选中之后,除了做衣服就是守夜,还没出过永宁宫呢,倒是青兰姐姐出去过几次,唉。
思及此,她神情又暗淡下来,或许青兰就是秋霜姐说的那种没有将自己与永宁宫捆绑到一起的宫人,她必然不会走人家的后尘的。
这时木门被轻轻敲动,小金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缝里响起:“秋霜姐,你们吃完了吗,御膳房的盘子该送回去了。”
谢秋霜站起身来,将木门拉开了一条缝,小金子正提着食盒站在外头。
望着几人收拾碗碟的身影,她心念一动,御膳房她去过,各宫分菜收盘子这些事儿都是安排得规规整整的,一般都是不会出错的。
平日里进到御膳房大门内的几乎都是各宫的太监公公,偶有他们忙的时候由宫女代劳,这或许是一个出永宁宫看看的好机会。
当然,这主要针对的是香菱。谢秋霜看着她神色变来变去,总归都是写在脸上,她们面前自然无事,外头肯定不能这样。
心里便打起了让她随着小金子一同去御膳房送食盒的主意。只有自己走出去感受和打听,香菱这样的性子才能真正明了她刚刚说的意思。
香菱听说自己马上就能跟着小金子出永宁宫,兴奋得一跳三尺高,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再将衣服上的褶皱抹平,眨着眼睛盯着谢秋霜看。
谢秋霜摸了摸她的头,叮嘱道:“出去之后少说多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大声惊慌,跟在小金子后头不会有问题的。”
等小金子带着香菱走了,采荷才悠悠说道:“我倒觉得香菱这个性子活泼,挺不错的。”
“在我们面前自然是好,遇到些城府深的就容易藏不住事,”谢秋霜也出了门,猛猛吸了一口院子里的新鲜空气,神清气爽,“库房还是明日再整理吧,明火总归不安全,我们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我去伺候娘娘点灯,你们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今晚皇上依旧没有翻牌子,前朝没有动静,后宫更是一片死寂,各宫都早早的将灯熄了歇下。
永宁宫今天熄灯得也早,凌清禾已将原先想要完成的一册梅兰竹菊四君子画作盖了印,随着今日流水的礼单一同入了库,便没有心思再动笔了。
谢秋霜今日要守夜,其他几个人都是坐在主殿内的软垫上,凌清禾给她们加了床软垫好躺着休息,只是白天需得收起来。
而她能进屏风里头,在凌清禾给指的踏上歇息。此刻天色还早,将凌清禾床边的纱幔放下,谢秋霜便在软垫上躺着,望着天花板上镌刻的她说不上来名字的花纹缓缓放下了疲惫。
忽然间大量搬动重物的后遗症在第二天完美的体现出来,她睁开眼只觉得腰酸背痛,两条胳膊仿佛已然易主,忍着点上灯服侍凌清禾洗漱用膳之后,她跑过去问其他几个人。
采荷不愧是习过武,跟无事人一样,香菱和梧桐只有一点点酸痛,听说是夜里被采荷拉着一同疏松静脉,这才没中招。
谢秋霜叹了一口气,叫采荷这个手稳的去服侍凌清禾,自己则在偏院里学采荷的方法强筋健骨。
一只手捶打酸软的肌肉,另一只手握着从林晏之那讨来的医书,强身学医通通不落下。
“党参补中益气、止渴生津;炙甘草健脾和胃、益气调节;茯苓宁心安神、温养滋补;白术燥湿利水、安胎凝神。是以四味药加水煎服可补血补气,治疗脾虚,称之为四君子方①。”
谢秋霜将这页纸的内容读了出来,末了下头还有林晏之的批注。
“大补人参,小补党参,咸适此药,治病的人家银子一共十两,买不到年份长久之人参,只能取党参温补一段时日,故此方不知大补效益如何,暂搁置。收获茄子三根,大丝瓜一个,胡萝卜三根,一条猪五花作为诊金。”
她撇了撇嘴,听凌清禾说,神医在外行医且当积福,付不起药钱的比比皆是,后来干脆便直接不收诊金,所以传闻是富贵之家,从书里看来只怕未必。
谢秋霜换了一只手举书册,干脆坐到石凳上休憩,琢磨里头的韵味。
看了医书这么些天,普通的食膳她已经了解了不少,至少能保证上桌的菜色不会出现食物相克或者过热过寒的情况,但这离真正的医士还很远。
不过她也不想成为大夫,小时候听大表哥说隔壁村的赤脚医生因为治病无效被那几个病人的亲戚给活活打死了,她便有些可怜他们善心无善报,是以上回找林晏之说要学些东西,也只是学一些浅显的药理而已。
如今从林晏之的书里写的行医日志能窥见一些游医的日常,倒叫她对自己之前的认知有些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