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点点头,大手一挥,王海福便迈着步子从一侧出去了。
众人也不会干等着,永宁宫的下人已为凌清禾煎好药,端入内殿,主殿也不可避免地萦绕着一股中药的苦涩之味。
贤妃朝两位才人不经意地问道:“二位妹妹今儿来婕妤妹妹这,是恰巧看见婕妤妹妹在喝这养生汤么?”
严才人的资历久些,这时候总算缓了过来:“正是,妾几日前曾听曼充仪娘娘说婕妤妹妹在喝的养生汤似有暖身驱寒之效,这才来永宁宫拜访婕妤姐姐,想要讨方子。”
“充仪妹妹?”贤妃眉头微蹙。
严才人点点头道:“是充仪娘娘几天之前带着三皇子殿下来找婕妤姐姐,这才恰巧得见婕妤姐姐在喝此汤,不过充仪姐姐对此并不感兴趣,所以便没太留意。妾这几日体寒,充仪姐姐才向妾推荐了一番。”
“原来如此。”贤妃沉吟片刻,不再发问。
贵妃却闲不下来,在一旁挖苦道:“怎么,贤妃妹妹是怀疑凌婕妤这是一出苦肉计?陛下在此,有什么怀疑直接说出来便是,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贵妃姐姐多虑了,”贤妃摇头,眼眸下垂,“臣妾不过担心二位才人妹妹才有此问。”
“行,你不问了,那本宫继续问。”贵妃重新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李御厨,“李御厨,你确定此人真是那位叫青兰的宫女吗?”
李御厨原本在悄悄地变换身体的重心,好叫自己不要两只腿都跪麻了,到时候站不起来在皇上面前丢人。
被点到名之后吓得膝盖一软,原先的努力付诸东流,双腿一起紧贴硬邦邦的地板。
“回禀娘娘的话,是此人告知臣以前是永宁宫的宫女的。”
贵妃轻笑:“哪有要下毒的人专程还要告诉别人自己叫什么的?陛下,臣妾瞧着,这里头或许有些问题。”
在上首眯着眼睛的皇上微微睁开眼睛,不置可否。
其实贤妃怀疑是凌婕妤自导自演,他又何尝没有察觉?只不过能借此之事同时打压两方,他便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微微打开的视线瞧着贵妃贤妃二人各立一边,罢了,还是两只眼睛都闭上罢,眼不见心不烦。
王海福很快便端着名册回来了,得到皇上示意,这才扯着嗓子问道:“这名册上写着,青兰已在几天之前便送去乱葬岗埋了。”
贵妃听了此言,垂首望向李御厨:“李御厨,青兰已经没了,你觉得,是鬼魂来向你讨要养生汤吗?”
谢秋霜正打算找个气口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第二条引向青棠的话语说出来,那王公公却是抢在她前边开了口。
“陛下,老奴往前翻了翻名册,这才耽搁了些时间。这上头记录着,青兰原先是未央宫的宫女。”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但刚刚好能让主殿内的所有人都听见。
皇上依旧闭着眼睛:“宣瑾昭媛。”
王公公真乃大好人!谢秋霜在心中暗想,借着自己身体的阻挡,悄悄用手揉了揉已然失去知觉的膝盖,要是能让自己别再继续跪着那便更好了。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皇上大手一挥,让他们全都站起来了。
“凌婕妤此番中毒,太医说要静养。现在乱糟糟地聚在这永宁宫,着实有些喧闹。”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因为离内殿门最近而被沾染了一身的药味儿,“所有人都去养心殿罢。”
谢秋霜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也不顾什么风度宫规了,连忙走到屏风后头进了内殿,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矮凳上。
“我全都听见了。”本该昏睡的凌清禾此时双目清,掀开帘子端坐在床边,“乐山和乐水那边准备得如何?”
“乐水已然将青兰带去安顿,乐山那边暂时没有消息。”谢秋霜连忙将热水递到她手上。
凌清禾点点头,接过瓷杯一饮而尽:“此番虽然能瞒过瑾昭媛和贵妃,却瞒不过贤妃和太后,她们心中必有疑虑。如此,你叫小金子再去想办法散播流言,说经此一事,我已然难以怀有身孕,太医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未当众点出。”
“娘娘,您这是?”谢秋霜吓得又站了起来,发麻的双腿差点让她直接跪在床头。
凌清禾叹气:“流言罢了,比人脉势力我们不如她们,也只能出此下策来打消她们的疑虑了。”
“那陛下那边?”谢秋霜还是有些犹豫。
凌清禾反倒重新躺下:“陛下估计早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放心,此事虽然我本意只是想要一个春猎的名额,但闹成这样却是给了陛下发作她们两方势力的由头。他定然会想办法从中斡旋,让两边都各自掉下一块肉来,拭目以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