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修长紧致的长腿在桌下并拢,大腿内侧的肌肉线条因动作而微微显现,脚踝纤细玲珑,包裹在肤色丝袜中的脚趾在精致的高跟鞋里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笔身,那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窜遍全身,直抵心脏,冻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她直起身,将钢笔放回原处,脸上依旧是一片巨大的、死寂的空茫,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也仿佛灵魂早已随着那个来自泥泞的名字,一同坠入了无光的深渊。
赖强的死,带走了她沉沦的载体,也彻底抽走了她最后一丝活着的实感。
她成了一尊徒有其表的、冰冷的、陈列在“张主任”神龛上的瓷偶。
生活似乎被强行按回了“正轨”的模具。
张清仪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人偶,断绝了所有外界联系,将全部残存的精力像沙漏里的沙一样,倾注到工作和女儿身上。
对陈墨,她甚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近乎赎罪般的温顺,温顺得令人心头发冷。
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巨大裂痕,被这层精心维持的、薄如蝉翼的平静完美掩盖着,像冰封的万丈深渊,表面光滑如镜,底下暗流汹涌,噬人的寒意无声弥漫。
直到那个宁静得近乎诡异的周末下午。
五岁的女儿在父母卧室厚厚的地毯上玩耍,阳光透过纱帘洒下温暖的光斑。
孩子小小的身影在玩具堆里忙碌,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举着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向客厅,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看!妈妈的漂亮项链掉地上了!”
陈墨闻声抬头,目光触及女儿掌心那点微光时,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那哪里是什么项链!
分明是张清仪藏在首饰盒最隐秘夹层深处、那枚从她最私密处摘下的、带着永久耻辱与情欲烙印的阴环!
它在午后明亮纯净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妖异的光泽,像毒蛇身上最致命的一片逆鳞脱落,带着不祥的诱惑与刻骨的肮脏。
瞬间,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暴怒、屈辱、憎恨以及所有不堪入目的记忆,如同积蓄万年的火山,在陈墨胸腔里轰然爆发!
他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一步跨上前,劈手夺过女儿掌中那枚冰冷的金属环!
那触感如同抓住了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滑腻、阴冷、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全身的肌肉贲张,用尽毕生的力气,将那点刺眼的银光狠狠掷向客厅那面巨大的、象征着体面与光明的落地窗!
“哐当——!!!!”
刺耳欲聋的爆裂声骤然炸响!
钢化玻璃应声而碎,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绽开无数道狰狞的裂痕,随即哗啦啦崩塌倾泻!
那点微弱的银光在刺目的阳光中划出一道短暂而刺目的、带着绝望尾迹的弧线,最终消失在楼下那片葱郁繁茂、生机勃勃的草坪深处,无影无踪。
这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是维系这个家庭最后一丝虚伪体面的遮羞布,被彻底、粗暴地撕成齑粉!
客厅陷入一片死寂。
破碎的玻璃碴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如同散落一地的星辰碎片。
巨大的声响和飞溅的碎片让女儿瞬间呆滞,小嘴一瘪,“哇——”地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哭声。
几乎就在玻璃爆裂的同时,张清仪正端着一盘刚刚洗净、还挂着晶莹水珠的鲜红草莓,从厨房的阴影里走出来。
那声巨响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耳膜和心脏上!
她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手中的骨瓷果盘瞬间脱手!
“啪嚓——!”
精致的果盘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鲜红欲滴的草莓如同断线的红宝石,狼狈地滚落一地,在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水渍中沾染上污秽,鲜红的汁液缓缓渗出,像一滩滩刺目的血。
她僵立在满地狼藉的中央,脸色惨白如金纸,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巨大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羞耻像冰封的藤蔓缠绕全身,让她无法动弹分毫,仿佛被那声碎裂和女儿凄厉的哭声钉在了原地,钉在了审判台上。
陈墨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喉咙里堵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像尖刀,一下下剜着他最后残存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