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十年?江河眼神微微眯起,心中不由咂舌。这位玄真道人怎么说也是个百岁高龄的老古董了啊!“未曾想到道长居然在道宗内生活了如此长的时间。”他语气颇为柔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话音刚落,声音却陡然一沉,“只是……道长对我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这里是璇玑道宗,周围皆是门中弟子与长老,耳目众多。江河并不担心这位老道长会在此地翻脸动手。更何况,他也并未从玄真道人身上察觉到任何敌意或杀机。“……呵呵……”似乎是没想到江河会这样问,玄真道人轻笑了一声,抚须摇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你倒是颇为直接。”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古井不波,“目的倒也谈不上。只是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几乎如出一辙。”“我那位故人,同样姓江。”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江河沉默不语,心下已然明了。果然,这玄真道人与江氏一族的某位长辈曾有交情。“当年……”玄真道人嘴唇微动,两个字缓缓吐出,似要揭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可话刚出口,他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一黯,苦涩一笑,“呵呵,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了。”“除非……”除非什么?他却是默默闭上嘴,什么也没说。除非我主动开口追问对吧!江河心中默默想到。关于江氏一族的血海深仇,江河一直都在选择回避、避免。不只是他,就连原身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一丝复仇的念头。因为,哪怕是他已经回到了青州数月时间,却没有丝毫着手调查关于江氏一族灭亡的真相。查清楚又能如何?查不清又当如何?终究不过是一笔难以清算的糊涂账罢了。“道长,您说的对,现在说这些的确没什么用。”“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江河意有所指的讲道。“……”玄真道人眉头微皱,深深望了他两眼,忽然补充了一句,“却是忘了说了,贫道俗家也姓江!”他可就差明说了。我去你马勒戈壁的!江河心中暗骂一句,这老瘪犊子摆明了是想把复仇的大任压在他肩上!“是吗……”他依旧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我们竟然都姓江。”装糊涂吧,你装糊涂,我也装糊涂。装了糊涂,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玄真道人听后,神色略显复杂,内心已有些沉不住气。就如江河心中所猜那样,他的确就是江氏一族的族人,不过他脱离江氏一族已经有七八十年了,表面上与江氏一族没有了任何联系。任谁看,他都是璇玑道宗的一位宗师长老、有道真修。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得知江氏一族被灭门之后,内心的波澜起伏。在得知江氏一族还有后人……尤其是在得知这个后人也已经明确断了后,没有遗传血脉的可能之后,他的复仇心思就更为浓郁了。只可惜,这几年,他也委托了好友帮他调查江氏一族被灭的真相。只可惜所得寥寥,仅有一丝线索浮出水面。江氏一族的覆灭,与青州那几个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至于他迎接江河是否早有预谋……答案几乎是肯定的。早在江河踏入山脚下小镇之时,他便已收到消息。玄真道人倏然止步,眉宇间已浮上一抹冷意。他凝视着眼前这个俗世中的家族晚辈,语气淡漠却不掩责备:“我虽对你知之甚少,但你入宫为太监,难道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替江家报仇雪恨吗?”借助皇权之力,倚仗朝廷之势,铲除那群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玄真道人内心是这样认为的。只是他想的是这样,可见了江河之后,却发现,事情好像又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自然不是!”江河闻言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与不屑。原身的记忆清清楚楚,哪有什么复仇大志?当太监,是为了报仇?这简直荒唐至极。他与那位同族“挚友”江顺一同入宫,或许江顺心中确实是怀揣着这份报仇的执念,但原身却只是被裹挟其中、被动送入宫墙罢了。那几个年龄比他们稍大一些的江氏一族青年,才应该真正是存着报仇雪恨的想法。当然,对于这几个失踪了的江氏一族的青年,江河脑海中多少还有一些线索。他们大概是去了大离最西边的梁州。不管如何,子嗣传承,乃是一个世家最基本的本能。每每思及此处,江河心头便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怼。江河当时甚至都在想,等之后有机会了,去一趟梁州,将那几个人找到,给他们也来一个除根手术,凭什么原身就要遭这种罪?,!净身入宫,断子绝孙,忍受屈辱与压抑。而他们反倒能远走他乡,在千里之外另辟天地,延续江氏血脉?哪怕他知道这种事情就是这个时代下绝大多数世家的选择,可……那个延续生命的对象为什么不是他?就因为他年轻?就因为他并不受到家族待见?试想一下,但凡换上一个选择,江河此时多半还是一个世家公子,或者混迹江湖的浪荡少年,何以现在不近女色?这种天差地别的对待,他若还能心平气和,那才是咄咄怪事。“道长,你既然已经入了道,凡俗的事情就不要掺和太多了。”他直接告诫甚至是警告道,“免得一身百年修为,白白丢在了这浑水之中。”他不想掺和江氏一族被灭的事情中,却不代表他不对这其中的一些事情不了解。他只是想要专心武道,却不意味着他是个不通世故的武痴。他看得清,也想得远。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明白牵扯其中的代价。“哼,不识好歹!”玄真道人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袖袍一甩,语气决绝,“既然江公公如此不尊重自身血脉,那便请吧。”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青衣弟子缓步而来,神情恭敬,步伐稳健。他走到江河面前微微躬身,声音不卑不亢:“贵客,请随我来。”……“贵客,这里就是您的住所。”青衣青年将江河引至一处幽静小院前,四下林木掩映,溪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这两日人多眼杂,如有可能,还请您在这里潜修一二,免得生了事端。”他说这话时语气虽未失礼,却也毫无掩饰地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淡。刚才长老与这位贵客之间的争执,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自然也有了几分偏向。江河听罢,神色不动,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可以离开了。”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他本就不打算四处走动,更无意去招惹什么麻烦。安心修炼,等待大典结束,便是他唯一的打算。绝不掺和进来一点事情。麻烦事情……江河现在可一点都不想要碰上。所以,修炼,修炼!待那青衣青年离开后,江河站在院中,轻轻耸了耸肩,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小院的环境。青砖铺地,翠竹成行,墙角几株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错,雅致、幽静,待遇还是蛮不错的。”自然是不错。若是刚才那青衣弟子知道江河心中所想的话,定然会心中鄙夷,这里的环境可算得上是璇玑道宗独一档的了。以往至少也是内外长老才会选择小住一段时间,用以修身养性。现在正逢宗门庆典,这才将这里拿出来,当作宾客的临时住所。毕竟,璇玑道宗邀请宾客,天南海北,九州内外,但凡是与璇玑道宗关系不错或是实力不俗的势力都会收到璇玑道宗的邀请。有些早到的,自然是要在璇玑道宗内住下。晚到的,最晚也不会晚过后天九月初八的宗门庆典。江河推开院内房屋的门,目光缓缓扫视一圈,眼神一定。各种设施都配齐了,床铺、桌椅、茶水……甚至连书桌都有。江河随意走到书桌面前,坐下,提起毛笔,江河眼神思索了片刻,摊开书桌上的宣纸。他手腕悬空,目光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窗外,一阵微风拂过,翠竹沙沙作响。江河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每一次吐纳都暗合某种玄妙的节奏。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宣纸,看到了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至理。笔尖终于落下。“止——”简简单单的一个止字。笔锋有力,带着一股凌厉的刀芒。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每一笔都仿佛要破纸而出,隐约间竟有磅礴之意回荡在房间之中。还有一个字!江河提笔半晌,悬腕凝滞,笔尖的墨汁渐渐汇聚成珠,终究没有落下。他缓缓摇头,目光在那宣纸上的“止“字上看了半晌,忽然五指一收,直接将那张宣纸抓起,咔嚓一声撕成两半。碎裂的宣纸飘落在地,像一只折翼的白鹤。“武,止戈也!“江河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可他若想变得更强,又怎能选择止戈?杀伐、杀戮、掠夺……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翻滚,江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或许……”他忽然眯起眼睛,窗外的月光恰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为江氏一族复仇,可以作为由头?”那群世家子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眼前。那些在一众年轻子弟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他们傲然的神情,他们惊人的天赋……,!江河的舌尖不自觉地舔过干燥的嘴唇。那些资质,他都想要。“有人吗?”门外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等先突破到通脉境界吧。”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伐之意。他指尖微动,一缕尚未散尽的内气悄然收回体内。金手指的三级权限,正需要他的修为抵达通脉境界才能解锁。而在此之前,任何多余的麻烦都不该成为阻碍。他起身走向门边,动作利落干脆,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此人长发垂肩,发梢以一根紫玉簪松松挽起,一身暗紫色衣袍绣着繁复的云纹。腰间悬着一枚莹润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身姿修长,面容俊美,眉目如画,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江河眉头微微一挑,“请问你是?”“在下阴长生,添为三洞学府一位学子。”那翩翩公子“唰”地一声展开折扇,姿态倨傲地自我介绍道,“兄台,敢问这院子只有兄台一人居住吗?”三洞学府?江河心中思索,没听说过的势力。“何事?”他直接问道,连半点客套都欠奉,“直接说吧。”阴长生眉头悄然皱起,似乎没预料到江河会是这般冷漠态度。他可是已经自报家门了。三洞学府,虽非顶级宗门,但在青州及附近数州也算得上名号响亮,寻常宗门武者听了,多少也会客气几分。可眼前这人,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折扇轻摇,故作从容道:“兄台何必如此戒备?在下只不过是想要问一问兄台是否只有一人住在院中而已。”江河目光微冷。“此方院落乃是璇玑道宗安排,你身为客人,应当也有属于自己的住处。”阴长生自然是听明白了,不过这跟他的目的不符,所以,他就算是死皮赖脸的,也得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下。“兄台说笑了,地方再好,却也好不过此地啊……”阴长生摇头晃脑,心中暗暗兴奋。嗯,看样子,这个院子中只有这一个好捏的柿子了。相貌俊美年轻,个子比他低上一些,看着生人勿近的样子。:()三十岁前,成为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