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被大火灼伤,怀着自己独身闯入大山,藏进大雪冰封的水寨……她和这红枫一样,灼痕未褪又被落雪所藏。可惜自己受限于跌宕的命数,暂时还没有契机前去风家,解开她的往事与死因。
还好命运眷顾,自己成功改命。只要尽快解决了眼前的几桩要紧事项,就能通过小十,闯探一番那个不为人知的风家秘史。
盯着氤氲的水面,泥炉里的火焰噼啪响了一声,将她思绪打断。
她抿了口茶,砸了咂嘴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解渴之余只有苦涩。便放下茶盏,问向度朔:“你不是说找仲裁者吗,怎么直接来冰夷这了?”
度朔沏了杯新茶,悠然回答:“通知过它了。”
院外有了轻微的碾雪步声,但来者并非冰夷。
“度朔大人,落某来凑热闹了。”
落癸走入院中,撑着一把纸伞,将飘雪隔绝开。
看着它与往日略微有所不同,鱼九反应了半秒,才发现它身后那蓬松夺目的九条墨尾,都被收了起来,想来是因为纸伞遮不完全落雪,担心被化水沾湿。
这只洁癖狐妖,可真是讲究。
她起身笑着迎接:“狐狸,还真是你呀。”
落癸向她和张真言颔首行礼,然后咯咯一笑:“能为鱼小姐仲裁擂赛,是落某的荣幸。”
“客气过头,可就假了。”
度朔揶揄了它一句,手腕微转,将新沏的茶盏飞旋而出。
落癸收起纸伞的同时运力一横,伞剑将茶盏接的稳当:“谢度朔大人赏。”
端过茶盏,它迈进檐下,坐至度朔另一边,轻叹:“冰夷大人府上的雪茶,香玉髓韵,如同月华洗心,平日里难得饮上一盏。”
听到它的评价,鱼九和张真言默默捧起茶杯,有样学样再次轻呷一口,依旧品不出其中滋味,不免觉得自己如同山猪吃细糠,尝不出神茶好赖。
“这这那那的,哪那么多词。”度朔看不惯它总是自诩清高,又总爱客套的模样,直接切入正题,“冥主召你们五个入殿开会,定是有要事。你居然有空仲裁。”
落癸坐的端正:“度朔大人有所需,落某自然乐意效劳。”
炉火噼啪轻响,被冰天雪地浸冷的狐毛逐渐干燥清爽起来,它的语气随着心情轻快起来:“冥主疑心出了内谍,这才遣我们彻查九幽……没能及时察觉预防,确实是我等幽都卫的疏忽,被冥主罚了五百年的俸禄,也是应该的。”
它语气轻描淡写,却说着这样紧张又痛心的事情。张真言和鱼九默默听着,越发觉得此狐像个空心的妖怪,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它情绪泛起波澜。
度朔敛眸,看着茶汤中上下起伏的叶芽,若有所思:“内谍?”
他联系起阎四那边的事情,问道:“和判老之死有关?”
落癸坦诚相答:“不止于此。我们在阳界跟进司幽一事期间,幽都发生了几桩冥官失踪案。”
度朔问:“确定是失踪?”
落癸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是的。已经在生死簿查过,与判老不同,失踪者的命数信息尚在,只是不知所踪。”
度朔评价道:“这期间,并没有特殊的冥官从我关山越界离开,他们能从九幽失踪,主动也好被动也罢,必定不是去往阳间,此事着实蹊跷。”
他看着茶汤中的叶芽最终沉入盏底,如同这些案件的始作俑者藏入暗涡,又好像追查无果的破命人,隐入错综复杂的迷雾,心中生出烦扰。
看出他眉心皱起,落癸宽慰道:“度朔大人,您已有破命人的专项要务缠身,不必因为此事再添忧思。我们五卫联手,一定尽快破解失踪案。”
听到此处,鱼九心下有些自己的想法,悄悄传音与度朔:“狐狸这话,倒像是九幽的案件,与破命人无关似的。”
见度朔余光瞥了眼自己,又低头抿茶,暗示自己说下去,她继续传音:“不管是判老和戈怒的死亡,还是其他冥官的失踪,发生时间离得这么近,怎么想都很像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拨人做的。说不定,都和破命人有关呢!”
默默听完,度朔简短传音:“狐狸自然明白这些,所以它才会将其中细节,看似闲聊地说与我听。”
顿上一顿,他看向檐外的雪景,这方静谧闲适的空间之外,充斥着搅动不歇的阴阳密诡。他感慨着:“只是,无以规矩不成方圆,九幽神祇与百官之间,职务各自分明。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妄断因果,擅自干涉其中可能误断歧路。”
鱼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原来是这样。”
捕捉到她语气中有一丝失落,大概是自以为聪明的猜想,只不过是他与狐狸之间的心照不宣。度朔再次传音与她,给予正向反馈:“不过,你的想法不错。桩桩件件,或许都与破命人有关,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他顺着自己的话有所回应,鱼九心下生起被信任的开心,觉得苦涩的雪茶都适口了一些。
她看着茶盏一杯见底,开口打破安静的气氛:“冰夷怎么还没来?”
话语刚落,冰夷的声音适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