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黑海像被铁锤砸碎的镜面。
暴雨刚停,乌云低垂,残月只剩一线银钩,却照不亮正在燃烧的海面。
那是裴颜汐的座船“齿轮”号,甲板上曳光弹纵横交错,把夜色切成猩红的碎片。
云湛的小艇撞在“齿轮”左舷,钢壳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
她抓住缆绳,指节瞬间磨破,血混着海水滴进甲板油污。
耳边是船员的嘶吼:“回艇!回艇!我们进入中立界限了——该死的,这里怎么会有军队出现?!这边不是国际公约保护的地方吗?”
船员惊呼一声,急忙给总部发来了电报。
“齿轮号疑似被劫持,请总部尽快支援!”
船员想把云湛喊回来,但云湛根本就充耳不闻。
匕首咬在齿间,冷刃贴着唇,像咬住最后一丝清醒。
翻上舷墙的瞬间,一颗子弹擦过耳廓,灼热气浪掀翻她的发。
血腥味、硝烟味、柴油味混作一团,灌进喉咙,像滚烫的铁水。
甲板上,军。阀的私兵穿着杂色作战服,枪口喷吐火舌。
他们高喊着北岛方言,每句尾音都坠着同一个名字:“裴颜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该死的裴家,拿了岛上的矿石居然不结尾款,老子这就把她女儿杀了丢到海里喂鱼。”
军长的声音嘶哑得像锯齿,割过钢板,割过耳膜。
云湛贴着舱壁奔跑,靴底踏起火花。
子弹在头顶织出炽白的网,每一次爆裂都震得胸腔发麻。
“宿主,你怕不怕,我们有可能今晚要交代到这里了。”21已经麻了,说话的时候,机械音都颤颤巍巍的
怕不怕?
这不是说废话吗?她当然是怕的
“我又不是神仙,谁不怕死?你问的问题好奇怪。”云湛咬紧匕首,扑面而来的硝烟味呛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跟21说话,是唯一的缓和情绪的方法了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救裴颜汐,你要是死了就真的是死了我们只能穿越,不能复活。”21忽然有些退缩了。
它是打心眼里为云湛担心也是在这一刻,真的害怕了。
它想劝劝云湛,要不然我们走了吧
船员还在船上,我们可以掉头,到时候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总部的支援。
这样不是很好吗?
“宿主,你要不然再考虑考虑,我真的觉得有点危险了我们还是等等支援怎么样?你看,我们上去也帮不上什么”
“闭嘴!等支援到了,裴颜汐尸体都凉了!”云湛厉声吼了它一句。
她怎么不怕?
她其实怕得牙关打颤,怕得指尖冰凉——
可那恐惧被更尖锐的念头撕碎:裴颜汐在里面,裴颜汐会死。
云湛躲开枪林弹雨,撞进主舱通道,灯光被炮火打得忽明忽暗。
拐角处,一名军阀正踹门,枪托砸得门板木屑横飞。
云湛没有减速,匕首在掌心一转,寒光划出一道极薄的弧。
血线喷在她侧脸,滚烫,像第一声心跳。
通道尽头,休息室的门锁已被炸断。
她踹门而入,硝烟与焦糊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