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堪称爆裂的破碎声轰然响起。
眼前的唐府大门立刻被外力破坏,顷刻卷曲、四下迸裂,瞬时间化作四分五裂的废铁!
伴随那震耳欲聋的爆破之声,火把红光冲天,健硕如石的马匹扬蹄嘶鸣。
尘土高扬,汗血宝马带领着冲入唐家大院的——竟是一辆金光璀璨、夺目到叫人不敢直视的皇宫马车。
谢观止看得一惊,她之所以如此笃定这是皇宫马车,正因着款式与纹样虽然稍有不同,但确确实实与她先前搭乘入承安宫时,所坐的御用马车极为相似。
她心道这来者是皇家人士不会有错,可是,分明君主与五臣还在与狐仙共用夜宴,何故突然闯入唐府?
而且人类势力擅自闯入唐府,引起的必然是战争冲突,这闯入者不管是谁,绝对安的不是好心!
紧随马车,禁军列队而入,甲光冷冽逼人,声势浩大。
刀客一夫当关,苍老的声音如冬风般凌然,低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这般声势惊动了院中其他侍从。唐府除众多持刀客外,还有许多武装力量,当下纷纷抽刀拔剑立于刀客身后,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只听有一人徐徐走下马车,刀客虽然尚未抬头,可是这声音,谢观止却认得。
剑义悠然抚刀,步伐沉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命在身。今以唐氏妖族乱世,祸乱黎庶,命我等清诛妖祸,已证乾纲。凡阻我诏令者,视同逆臣。”
听到这儿,谢观止惊愕不已。
剑义是直属君主的臣子,此话中意,分明就是君主要对唐家发布肃杀令!
可是明明君主与其五义尚在与狐仙夜宴,但此时,唐宗主与夫人尚未归家,剑义却杀到了唐家大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根本不需要推理,也就是说…
当下,刀客仍然十分冷静。谢观止感受不到他的吐息有半分紊乱,却在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剑义之时。
咚、咚,咚咚咚……
他的心脏忽然如战鼓一般,逐渐惊悚、失控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是刀客的主人,也就是唐府宗主与其夫人的头颅,正被剑义手提悬在半空之中,死相痛苦。
宗主满头血污,已经看不出样貌的原形,而夫人满脸泪痕,夫妻双双斩首,额头大大地以血刺了一个“妖”字。
谢观止的心脏冷得仿佛掉进了冰窟…也就是说,人类背叛了狐仙。
可是既然如此,那么唐夜烛为何会亲口对她说出“狐仙决定让贤给君主”这种话?他那么爱憎分明,怎可能容忍自己的灭门仇人至今!
“…老爷,夫人。”刀客下颌微微颤抖,忽地猛吸一口冷气,陡然转过身,厉声喝道,“少主,不要看!”
已经晚了。隔空与他相对的唐夜烛脸色惨白,双眼瞪若铜铃,手中用彩带包裹的礼盒掉落满地,里面咕噜噜地滚落出华美的香囊、珠宝、信件,糖果,数不胜数。
几秒,不,几十秒的死寂过去。
下一刻,唐夜烛犹如浑身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跌坐在地,目眦欲裂,抱头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所见之景虽是幻象,却让谢观止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之前明明与剑义对峙的时候,唐夜烛亲口所说他的父母是被妖魔所杀。
这段画面是怎么回事?
尽管附身在刀客的身体之中,他的四肢沉稳如冬风中的松柏。
然而,谢观止却有种自己在浑身发抖的错觉。
她想冲回去抱起唐夜烛,想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想有个人冲出来告诉她,这是假的,这是幻象,这是画皮造出来的谎言!
然而,她只是与刀客的手一同,用尽全身气力攥紧刀柄,犹如要以肉身撞碎巨山的疯子一般,怒吼着冲向剑义:“你们这群畜生,你们这群叛徒!!!”
在少主几近泣血的哭嚎声中,钢铁顷刻碰撞。
无数唐家侍从冲向皇家禁卫,刀光剑影映照着红灯笼的春光,血流满地。
杀伐之气冲天而起,兵甲纵横,人影交错,杀声汇成一片滚雷。
唐家之众虽悍勇无比,却终究寡不敌众。
片刻之间,阵列已乱,前锋溃退,余势如崩山倾海。